“夏兄!”纪居昕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欣喜,催马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夏飞博上上下下看了纪居昕一圈,看他没瘦精神也还好,唇角微微扬起脸上带出笑意,“怎么,京城就许你来,不许我来?”
“怎会?”纪居昕笑眯眯,“我这只是太激动了,夏兄一定不会在意。”
夏飞博眉梢微挑,“看来京城改变不了你。”
纪居昕得意歪头,“那是,即便天涯海角,经年不见,看到夏兄你,我也是敢下手欺负的。”
看他这么鲜活,夏飞博放了心,提起来意,“此次冬月祭,夏家被恩准献宝,我为此而来。来的仓促,没时间寻你,本想事后与你叙旧,不想于此巧遇……”
“原来如此,”纪居昕与夏飞博并列前行,“那夏兄此次应好生表现,让皇上记住你才好。”
“自然。”
“林兄和徐兄可都还好?有没有好生读书,有没有记挂于我?”
“他们都很好……”
二人开始边走边聊。
他乡遇故知的喜悦让纪居昕的路途变的很快乐,见到夏飞博真的很意外,但又真的很高兴。
他们一路聊到皇陵,被礼官指挥着各自列队才分开。
皇陵占地非常宽广,这么多人,从京城出来时几经调动分路,还略显拥挤,可全部站在皇陵前的祭场上,还有空余。
这天的天气也很给面子,阳光灿烂,天空湛蓝,高远开阔,风也很轻柔,冬日寒意都减了些许。
所有人由礼部官员指派,列方队排位置,前后左右黑压压都是人,站的很久很累,可没有人敢抱怨。
待得所有人列好队伍,等了一会儿,前方号角长鸣,一声清脆鞭响响彻天地,纪居昕知道,这是仪式开始了。
“跪——”
随着礼官声音,纪居昕和所有人一起跪了下去。
青色的地砖仿佛看不到头,一阶阶青玉石阶绵延上扬,最上面,仪牌摆开,明黄华盖随风轻拂,金黄顶部折射着太阳流光。
着明黄朝服的圣上就从那里走了出来,庄严肃穆,天章华姿,一步步走到祭台。
他身后跟着皇亲宗室,离的最近的,自然是着朝服的太子。太子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量偏小,非常瘦弱,看得出来身子不怎么好,走的很慢。他每一步都走的很用力,仿佛用尽所有力气,不想被落下,不想失礼。
皇上应是顾惜太子身子,脚步走的很稳,很慢,尽管如此,太子仍然脚步沉重,显是身体状况实在不好。
再后面站着的,就是魏王了。
纪居昕没见过魏王,但这种事定是照身份资历排序,皇上仅剩的三个兄弟,简王几年前死了,安王戍边没回来,此刻能站在皇上身后的,只有魏王了。
众人口里对魏王的评价皆是随和,任性,会玩,身为王爷,一点责任感没有,文武官员一丝都不沾,是个声色犬马的富贵闲人。
离祭台有点远,纪居昕只能大概看到魏王的身形表现。魏王个子不太高,身材有些胖,走路不快不慢,很随性。
有个词叫心宽体胖,一般体胖的人给人的感觉很随和,心态很好,不喜欢计较,很会享受生活。这样的人总会笑眯眯,说话做事很多时候都很随意,怎么样都好,一般不会太谨慎太提防。
可魏王……
纪居昕觉得给他的感觉稍微有些不协调。他走路姿态非常随意,一点也不拘谨,可纪居昕注意到他在走台阶时,脚步落点几乎都在台阶中间的位置,极少有偏差,一般会特别计较这个么?
一个人步子长度是差不多的,随意走路,长度不会变化太多,可在走台阶时,很少会踩到台阶同一区域,除非故意。
下意识控制自己必须这么做……
是不是稍微有点违和?
纪居昕想想人们口里对魏王的评价,眸底思绪沉浮。
因为之前与刘昊相处过,刘昊性格也很奇怪,这样的父子组合很怪异,他忍不住会去分析。
不过世间奇事多,或许魏王就得了这么一种非得走台阶脚落在同一位置的病呢?
而且距离实在太远,能看到的东西有限,纪居昕把注意力拉回。
魏王身后跟着的,就是刘昀刘昔两位世子了,与他们并行的,还有一人。
刘昊虽然被没魏王请封世子,可在这场合上,却与刘昀刘昔站在一排,这安排很有些隐意。
刘召是刘昔弟弟,圣上亲封郡王,因为身份不如哥哥,落在后面一排。
再之后,就是各同级宗室,其他人,没有上祭台的资格。
之后由礼官唱词,圣上亲颂祭文,所有在场人员行九叩九拜大礼,随礼官一同在合适的时机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天佑大夏’,‘我朝永固’等等拜语。
配上合适的鼓点奏乐,整个场面相当恢宏大气,几乎所有人眼角通红神情激动,仿佛身为大夏朝的一份子无尚光荣,愿意为大夏朝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纪居昕很惭愧。
或许是前生经历太多,心态改变太多,这样感动场面,这般豪壮言语,圣上倾情颂念祭文,慷慨激昂,鼓舞人心,所有人都应该激动的时刻,他却有点……走神。
前生,他信仰的家国律法,信仰的明君良臣,信仰的天地神佛,没有一个人救他,今世,他决定只信自己,只信自己这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