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对独女有多爱护,杨氏看过不少,也很理解,遂李氏初初丧子,闹的那么大她能忍了,但并不代她永远能忍!
“说什么胡话!”杨氏拍桌子,眉眼间厉色外现,“安哥儿去了,我这祖母的难道不心疼?当时由着你闹,可是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了?安哥儿是自己误食毒物,去的可怜,可入土为安,亡魂不可扰,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闹,难道不怕安哥儿死后不宁,不能安息吗!”
李氏咬了唇,砰砰砰地磕头,“母亲,安哥儿就是死不瞑目,魂不能安啊!媳妇经常得他入梦,回回冷着眉眼叫冤枉,问媳妇他死的那般惨,为何父母不为他报仇!以往为了纪家安和,媳妇不敢说不也提,宁愿烂在心里自己一个人苦一个人痛,如今媳妇已经找到证据,知道杀了我安哥儿的凶手,岂还能容她逍遥!”
杨氏又要说话,李氏牙根紧咬,“我知母亲心慈,必不愿纪家后人不能安息,求母亲允许媳妇呈上证据,揭发凶手!”
“如若……如若……我儿不能含冤得雪,媳妇也不想活了!这就去吊死在门外,陪我那可怜的孩儿投入鬼道!”
杨氏眯了眼睛,面沉如水。
李氏这是在威胁。
大年节的,吊死在门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纪家逼死嫡长媳,还是这样一种惨烈方式,往后如何能堵住悠悠之口!
陪安哥儿入鬼道,这是做鬼也不愿意放过别人!
她倒是可以想办法让李动不了,可李氏是嫡长媳,也不是没娘家,不能下狠手。
她不能下狠手,看李氏脸色倒像是豁出去,什么都不顾了。
这样的人最难拿。
杨氏捏了捏眉心,看了眼田氏。
田氏正暗自心惊。
李氏动静这么大,看她的眼神跟吃人似的,又说出这么一番话,无疑,李氏口里杀害她儿子的凶手一定是自己了。
她想了想,缓缓跪了下去,“媳妇虽不知大嫂找了什么证据,凶手又是谁,但大嫂郁结于心不是好事,虽今日德行欠佳,但求母亲饶了大嫂这一次,准了大嫂的请托吧。”
杨氏略满意,做为婆母,总不能被媳妇一威胁就屈服,田氏很有眼色。
李氏却忽的大喊,“你装什么大尾巴狼,明明是你杀了我儿,你以为这样就能证明你清白了!”她再次扑过去,欲要撕打田氏。
杨氏一皱眉,马上有丫鬟婆子过去,把李氏拉开。
田氏脸上身上疼的不行,怕丑也不抬头,嘤嘤哭泣着朝杨氏磕头,“我到纪家这么多年,从没做过一件亏心事,求母亲明鉴!”
杨氏闭目思索片刻,问李氏,“你说老四媳妇杀了安哥儿,还有证据。”
李氏面色潮红,激动大喊,“有的有的!安哥儿去世那天丢了一方帕子,这方帕子是新制素白湖绸,老太太只赏了安哥儿,府里别处没有的!如今这方帕子在九少爷丫鬟画眉身上出现,媳妇查的真真的——”
“冤枉啊——”田氏哭喊,烟眉紧锁双目通红,好不可怜,“大嫂即说东西在九少爷的丫鬟手里,如何又攀扯我!”
李氏不理会她,顾自说下去,“那帕子正是九少爷回府那几日,田氏送的见面礼里物件压着的!”
田氏两行清泪滴在地上,洇湿两个小团,看着好不可怜,“大嫂怎知那帕子就在见面礼里,见面礼是我随手赏出,丫鬟们开了库房取的,这中间过了多少人,大嫂如何就能确定这帕子是我放的!会不会是哪个心思深的,故意调换了,又故意让帕子出现在你面前,引我们两房不和……”
“大嫂你可千万不要被骗了,我自到了纪家,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连个蚂蚁都不敢踩,我哪来那么大胆子要害纪家嫡长孙!害了他可对我有半点好处!”
田氏看了杨氏的神情,一一思考着反击,自认为有理有据,哪知李氏听了差点又上来甩她两个巴掌,“可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和着前面说的都是狗屁,原来给你好处你就能干!”
“说什么出身官家,纵使命运零落也不能失了风骨,日日伤春悲秋,做出一副狐媚相,勾的四弟忘了正妻忘了嫡长子,与你这狐狸精厮混!可狐狸精就是狐狸精,纵使披了张好皮,交了好运,也掩不住身上恶运!克父克母克全家!你父母就是养了你,才跌下云端,零丁潦倒;纪家就是因为你,才人丁不旺气运不佳;四弟就是因为你,内宅不睦仕途不畅!你父母把你送出门子,家里就时来运转,如今四品京官都当上了,我看四弟只消休了你,保准能青云直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说不定!”
李氏干架能力相当强悍,专挑人痛脚,愣是把田氏说成了扫把星,粗话精言一样一样来。她看出来杨氏仍然想护着田氏,就不管什么都胡言一气,女人八字尤其重要,气运更是关乎后代,没哪个敢轻视,就算她说的都是胡言,种种巧合加在一起,她就不信杨氏还能不动声色!
果然,杨氏手微动,面无表情地看了田氏一眼。
田氏惊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媳妇冤枉啊!母亲,您切不能听信谣言,媳妇不敢攀扯狡辩,事实如何,您只消一查,就能知道啊!”
杨氏端坐在炕椅上,手搭着石蟒纹的引枕,面上表情滴水不露,让人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