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卓的牢房里忽然多了一个房客。这是这七天来的第一次变化。以至于他有些警惕,打从对方一进来开始,就充满戒备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房客很高,很瘦,站在那里像竹竿一样,但却没有一般高个人的傻气,显得很矫健很完美。虽然他在看到赵卓的时候给了他一个说不上亲切的笑容,但因为天生就是死人脸的缘故,那笑容看起来做作而虚假,拙劣的让人揪心。
熊远仪就派来这样一个家伙来弄死自己?
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对方,赵卓狐疑不已。
“我叫马寿,李修刀的好朋友。”等到狱警离开之后,竹竿男终于开口了。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让赵卓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最好的朋友。”看到赵卓惊讶的表情,自称马寿的男人接着补充道。
“我是你的特派调查员。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你或者我死亡为止。”男人再一次的补充,让赵卓从惊讶和恍惚状态中回过了神来。直到此时,他才忽然想起来,上次和岳经通话的时候,对方确实有说过给自己分派的特派调查员会在七天后到达。
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而且他还自称是修叔最好的朋友?
“那任轻裘怎么办?”赵卓惊的从床上站了起来,瞪着马寿,“他说自己是修叔最好的朋友。你也说自己是修叔最好的朋友。那到底谁才是最好的那一个?”
他相信岳经,所以也就相信能从岳经那里得到自己来历的人。但是此时此刻,有两个自称是修叔最好朋友的人相继出现。却让他再一次的迷糊起来。任轻裘不可能有问题,眼前的这个人也不可能有问题。但修叔曾经很明确的对自己讲过,自己这辈子只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而这个定义,在赵卓看来就是“最好的朋友”。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有什么词语能描述的比最好还要好。
“任轻裘说谎了。我才是李修刀最好的朋友。他充其量只能算半个。多半个。”
“半个!?”赵卓瞪圆了眼睛,“上半身还是下半身?”
“人生只有一个半朋友。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马寿看着赵卓,目光里也有些耐人寻味的审问。不说赵卓不相信他,他其实也不太相信赵卓。不管岳经如何紧张的让自己保证赵卓来自泥沼区的秘密不会再有人知道,他都固执的认为只有自己问过之后才能判读真伪。
“人生只有一个半朋友。一个可以为了你牺牲所有可牺牲的东西;半个只能保护你不会死在他眼皮子底下。”下意识地,赵卓重复了这句修叔曾经说过的话。然后他就看到马寿的扑克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做作的让人有些恶心的虚假笑容。这让他心中刚刚升起的对对方的信任又一次的打了折扣。
连作假都这么明显的人,真的可靠吗?
指着自己,马寿说道:“这句话是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话里的一个朋友,指的就是我。而那半个,指的就是任轻裘。我是可以为了李修刀牺牲所有的人,而他只是那个保证不会死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人。”
赵卓眨眨眼睛,忍不住冷笑着问:“怎么证明。”
“告诉我他是否还活着?”马寿不答反问。
“很久以前就去世了。”赵卓回答,随即忍不住讥讽起来:“你看看,如果你真是修叔定义的那一个朋友的话,又怎么可能让他流落到泥沼区?哪怕到死都没有能够死的安稳,死的光荣。你这样的一个朋友,在我看来还不如任轻裘的半个朋友!”
这句讥讽果然起到了效果,赵卓清楚的看到马寿的脸颊在听到那番话之后神经般地抽搐了一阵,随即被他强行用手揉了下去。那张扑克脸上,这次也没有摆出什么虚假的伤心面孔,倒是显得更死人化了一些:“我和任轻裘闯了三次牢。失败了三次。他放弃了。我则又去押解途中试图劫囚,还是失败了。等到伤好之后,我就想去劫持子弹列车。七合区我来了不下十次,每一次都想去中转站,每一次都没有成功。今年我打算再尝试一次”
说话的时候,马寿缓缓的撩起囚服,露出结实的腹部和以上部位,只见那里虬结着数不尽的疤痕和淡淡的弹痕,因为时间不同的缘故,还似乎分出了层次感。或浅或深,或平缓或虬结的伤疤仿佛一条条令人毛骨悚然的虫子一样趴在那里,随着呼吸而缓慢的蠕动,可怖而恶心,让人不寒而栗。
“你留着这些伤疤是想向我证明修叔有你这么一个愚蠢的好朋友?”不知怎地,赵卓火气突然就上来了,冷冷看着马寿毫不留情的讽刺道。难道说这个家伙除了劫囚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换个好一点的方法会死啊他。
“你不明白。”
“我当然不明白。前后间隔还不过半个月,就有两个家伙冒出来告诉我说我是你最敬重的长辈的好朋友。第一句话就问他是死是活。当初他出事的时候一个个都在哪儿?露出点伤口说两句往事感叹一下就算是好朋友了?还有脸在好朋友前面加上一个‘最’字!你们真当我没脑子没见过世面还是怎么地?告诉你!修叔最好的朋友现如今就在泥沼区里呆着呢!他们从当初修叔出事起就一起被流放过去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才是好朋友的基础!你们这种没胆量跟着去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是他最好的朋友!”愤怒的挥舞着手臂,赵卓失态的放声大吼,面孔通红眼睛圆瞪,激动的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想起那两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