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伟的脸色越来越阴郁,牙关紧咬,牙齿都快碎了。
“不行,不行,抖散了重新叠。”
“你看你压的什么被子,豆腐块,豆腐块,还需要我再说几遍。”
“再来,再来。”
“你究竟吃饭没有,连床被子也叠不好。”
……
大声的咆哮,眼前的陆中秋就如同换了个人,一改往日寡言少语的样子,如同一头红着眼睛的公牛,大吼声中,唾沫星子如雨点一样喷来。
韶伟也不知道陆中秋这是第几才来找自己麻烦了,心中怒火越来越旺,眼看就到了爆发边沿。
说句实在话,这两日实在是无聊。军队每天除了开会学军规,就是整顿内务。碗筷怎么放、被子怎么叠都有严格的规定。
韶伟之所以来军队当兵,那是吃了孙元的激将法,刚开始的时候还挺新鲜的,可呆不了半天,他就后悔了。尤其是同一群泥腿子坐在一起开会学习的时候,嗅到他们身上的汗臭,更是一阵阵恶心。
这还好,同他们呆得久了,也逐渐习惯起来。
但压被子这事实在是太操蛋,你必须将被子压成四四方方的形状,还得看到锋利的棱角。问题是,部队新发的被子都非常松软,根本就压不出棱角来。
无论自己怎么使劲,一松手,刚才压出的角缝就会恢复成先前蓬松的样子来。
再加上韶伟在军队里一副吊儿郎当模样,于是,陆中秋就找上门来,开始不断地挑刺。
整整半个时辰,韶伟就是在这反复压被子的过程中度过的。到现在,依旧是拿手下这张被子没有办法。
随着陆中秋的呵斥声越来越大,说的话越来越难听,等到他最后骂一句:“士兵韶伟,你小时候没吃奶吗,还是这床被子实在太重?”时,韶伟终于爆发起来,腾一声站起来,满眼怒火地盯着陆中秋:“姓陆的,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韶伟父亲犯了事,被朝廷判了个斩立决。家人都充做奴籍。不想受到那种屈辱,韶伟母亲在衙役上门那天投环自尽保全贞洁,这事是韶伟心中永远的痛。
陆中秋大吼一声:“再说一遍又如何,士兵韶伟,你想违抗长官的军令吗?”
“呸,什么长官,你算哪把夜壶?”韶伟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悲愤地大叫一声:“姓陆的,你这是在报复,是想报当初凤阳的一箭之仇,小人,小人!”
见旗总陆中秋和韶伟闹了起来,全寝室的士兵们都一脸苍白,战战兢兢地看着互相对峙的两人。
陆中秋大声哄笑起来:“士兵韶伟,亏你还记得当初凤阳的事情。当初费将军之所以那么让你,究竟是什么原因你难道不晓得?看看那时的你,依靠别人,仗势欺人,你还算是一条汉子吗?若换成是我,早羞得不好意思见人了,又怎么还好意思那这事出来说。怎么,你还想跟官长动手?”
说到这里,陆中秋的笑声中充满了轻蔑:“要打架,好啊!不过,咱们宁乡军可是个讲究规矩的地方。长官的命令,士兵必须无条件执行。你若要同我动手,先脱去你身上的军服再说。不过,我却想起来了,你入伍可是自己愿意的。怎么,才当了一天半兵,就退缩了,嘿嘿,你不觉得丢人吗?到时候,不但是你,你姐也跟着抬不起头来。”
“别提我姐!”韶伟拳头都要捏出水来,嘶声吼道:“不许你提她,我明白了,你这是在逼我离开军营,好叫我丢人。”
“没错,我就是要赶你走,又怎么了?”陆中秋开始冷笑起来:“想走,马上给我滚蛋。好得很,你这样不听号令的兵,我还真不想要呢!明日就要开始正式训练,别到时候拖了大家后腿,连带着我也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偏偏不能遂你的愿,这个兵我还真就当了!”
陆中秋:“想当兵,可以,把被子叠好,到我满意为止。”
“好,你等着,等着,我这叠给你看。”韶伟浑身发颤,突然转身猛地朝宿舍外跑去。
陆中秋也不阻拦,背着手叉了腿,立在屋中。
不片刻,韶伟就从外面端了一大盆冷水来,“哗”一声泼在被子上,然后用手不住地拍打着。
进了水的被子,变得坚硬起来。
不片刻,一个整齐的豆腐块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韶伟:“陆中秋,这下合格了吧!”
“叫长官。”
“长官,这下合格了吧?”
“可以。”陆中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韶伟声嘶力竭:“长官,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想报复我,今天晚上我盖一晚上湿被子,你满意了吧?”
他竟然用如此暴烈的方式过了这一关,屋中其他十九个士兵都被惊得战战兢兢,却没有一人敢说话。
“长官很满意,士兵韶伟,上床睡觉。”
“是长官!”
宿舍的油灯熄灭了,听着陆中秋铿锵远去的脚步声,韶伟的眼泪在黑暗中无声地流了下来。
“呓,韶兄弟这个办法好啊!”
“对,先将被子用水沁湿,这豆腐块就好压了。明天咱们也试试,老实说,这两天光压被子,我都被压得快要疯了。”
“你说的是废话,被子若是沁湿了,还怎么睡,不怕生病吗?现在是热天,还好些。换成十冬腊月,你又该怎么办?”
“对了,刚才听陆总旗和韶兄弟说话,好象韶兄弟和长官以前认识,难不成韶兄弟还有些来历?”
“韶兄弟,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