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懋先站起身来,将双手往身后一背,道:“没错,正是孙国公的人,这次余大人要见高将军,说不定就是得了君侯的授意。高将军究竟愿不愿意同余大人见面,还请明白地说上一声。若肯,在下自去安排。若不愿意,在下也好回去复命。”
说到这里,他面上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容。只不过屋中黑暗,高一功和刘芳亮看不到而已:“其实,高将军肯于不肯都不要紧,在下斗胆说上一句。闯军已经被庐凤军阻在山区,各条下山的道路已经被黄得功封闭。实际上,就算庐凤军不主动进攻,就这么同高将军和刘将军对峙上几个月,拖也将闯军拖垮了。毕竟有一万多人马,人吃马嚼每日都是一笔巨大开支。而且,这里都是荒山野岭,根本就得不到补充。高将军想攻打枝江和长阳,大概也是想以军就食吧?”
高一功怒道:“你,嘿嘿,区区一个黄得功,老子还不放在心上。如果要突围,某随时都可以。刘懋先,你如此羞辱于我,难道就不怕老子宰了你!余祥是谁,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老子可懒得去见他。”
说罢,就将手放在刀柄上。
这个时候,刘芳亮的手伸过来,握中高一功的手腕。感觉又冷又湿,其中还带着一丝颤抖,显然,方才刘懋先的话正好戳中他的软肋。
想起闯军如今的艰难境地,高一功心中一阵颓丧,低喝道:“刘将军,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见见那余祥,受他招安?”
刘懋先插嘴:“招安不招安,在下也不知道。以宁乡军的厉害,只怕未必将闯军放在眼里。余大人要见高将军,或许有其他的想法,一切要等高将军见他之后再说。高将军若不念旧情要杀在下,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杀了我之后,这闯军一万多人马,包括刘、高二位将军为我陪葬,倒也值了。”
高一功见他态度如此无礼,更是恼怒。
刘芳亮的手更紧,低声道:“高大哥,左右不过是见那余祥一面,也不甚打紧。不过,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见面得由咱们说了算。无论如何,咱们现在已是如此困难,几乎找不到出路了,如果那余祥真有那份心,说不定有是一件好事。”
高一功叹息一声:“看来刘将军你对前途是真的绝望了,也罢,咱们……不,我自己先去见见余祥,若两人去,有个好歹,咱们闯军可就是群龙无首了。”
刘芳亮:“要不,还是我去吧!”
高一功摇头:“不,你去了也没什么用,也不能决定什么?刘兄弟,说句得罪的话,咱们这闯营中,我比你资历高威望大。况且,若真要有什么承诺,还得过主母那一关。若你说错了话或者做了什么决定,主母到时候不肯又如何?我好歹也是她的亲哥哥,些须面子还是有一点的。”
刘芳亮:“好吧,就依高大哥的。”
他松开了抓在高一功腕上的手,这个时候,高一功发现自己的手腕已经湿淋淋一片。他恶狠狠地盯着刘懋先:“刘懋先你听好了,某今天且饶你一命,马上滚回去同你那个什么余大人说,他若要想见我高一功,某就见他一面,有多少阴谋诡计,老子都接着。不过,在什么地方见面,得由我来定,明日此时,让他在高山隘来见我好了,就在那座长满了松树的山顶,双方只带二十个卫士。”
高山隘那地方刘懋先是知道的,正好处于闯军的控制范围内,因为地势险要。前番两军在这里反复拉锯过几次,最后黄得功见这里实在难打,也不利于大部队展开,就放弃了,转而换了一个方位进攻。
“高将军,这两军谈判,是不是寻个大家都可以接受的地点以表诚意?”
话音惶急,说完,刘懋先感觉自己额头上全是冷汗。
没错,对于世人来说,余祥确实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根本就不值得重视。可做了他这一段时间的幕僚,刘懋先却知道这人的分量。
黄得功已经算是个大人物了,可见了余祥,却是一口一个“余经历”地叫得亲热,好象生怕得罪了此人一样。
其实,余祥做为宁乡军的代表,一直都驻扎在南京,奔走于公卿大夫的府邸,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孙太初的意志。
而且,余经历有是孙元的侍从出身,在君侯那里可是有情分的,又掌管着整个扬州镇的人事。若他真来赴约,有个三长两短,刘懋先也不用活了。
高一功冷哼一声:“就这里,他来不来,某也不放在心上,滚蛋!”
说罢,就伸出手去,提起刘懋先的领口将他从屋里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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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闯贼粗鲁,小生险些不能回来进你了。”在长阳县的一家缙绅的宅子里,精舍之中,刘懋先端着茶杯不停地喝着。想起昨夜九死一生的情形,他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做得好,辛苦了。”余祥点点头:“此事关系甚大,若能做成,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你的名字只怕要传到君侯耳朵里去了,一府一州掌印官的职位总少不了你的,那可是正经的功名,也强似你以前在闯贼那里什么劳什子尹。”
“那是伪职,小生当时为生活所迫,不得以从贼。”刘懋先大为尴尬,但接着就振奋起来:“小生定然不会忘记经历的提携。”
“不是我提携你,实在是你有本事有胆魄。”余祥鼓励道:“君侯最喜欢读书人,他老人家说过,没有文化的军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