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北方的艳阳下,看着青天白云,孙天经激动得浑身颤抖:“北京……我来了……这里是母亲的老家……当年爹爹也曾在这里住过两年。在南通的时候,父亲大人常常念叨着要回京城,说南方实在太潮湿了,还是这里天高地阔,人也舒服通泰……父亲大人,儿子来了,儿子要替你将这京城抢下来。”
是的,他实在太激动了。若自己能够先进京城,如此军功,又是嫡长子,在家中继承人的地位将无可撼动了。
而且,听人说,城中有建奴好几万,而自己仅率了区区两百骑兵。可就这两百骑兵,却敢大摇大摆地凑到敌人鼻子下,而清兵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真真是威风八面啊!
朱玄水也是心怀激荡,忍不住握住了宝贝外孙的手,呵呵笑道:“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也不知道我在京城中的那些老哥们现在过得如何?”北京自陷落于李自成之手之后,那些勋贵子弟也不知道被闯贼折磨成什么样子,待到建奴进城,估计家产也都被敌人抢劫一空,想必惨得很。
自己以前在北京勋贵中就是个不入流的角色,以前也不知道被人小看过多少回。这一次自己带着大军打回来了,真真是衣锦还乡,过瘾太过瘾了!
笑毕,他使劲踩了踩那面圆形祭坛上的石雕菊花,转头对傅山道:“青主真是算无遗策,竟算到建奴不敢出城,任由咱们大张旗鼓地开过来。也对,咱们全是骑兵,而建奴的骑兵都被豪格带去琉璃河、白沟河了。城中的建奴就算想出来打,咱们凭着快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累死那些狗东西!哈哈,世子这一次当真是威名远播了。”
傅山一笑,心道:山人另有心思,岂是你能知道的。
正在这个时候,传来轰隆一声,有灰尘扑面而来。
三人大惊,定睛看去,远处,正有几个骑兵正提着大锤将月坛外的那一圈围墙砸垮了。
傅山喝问:“怎么回事?”
一个军官过来,拱手道:“禀世子,青主先生。咱们人马实在太少,又都是骑兵,这里到处都是墙壁房屋,若敌人杀来,骑兵还怎么冲击。弟兄们都决定把这碍事的东西给拆了。”
傅山:“不可,不可,君侯在以前交代过,打下北京之后,得将这周围的建筑都保护好了。这些可都是古迹,老祖宗留下的玩意儿,若是损坏了,怪可惜的,叫大家都停下来。”
“是。”
等那军官退下,傅山叹息一声:“也不知道君侯是怎么想的,这打仗怎么可能不打烂东西……等过得两天大炮过来,交代下去,让他们打炮的时候注意点,别将阜城门的城楼子给打坏了。”
朱玄水也摇头,感觉这简直就是为难人。东西房屋打坏了,重建就是了,用得着那么小心吗?
傅山心中却觉得孙元说得有理,北京可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自成祖迁都此地之后,已成中国政治的中心,民族精神的象征。那么,究竟靠什么来象征了,是紫禁城,是城墙是城中数之不尽的古迹,这是一个民族最珍贵的历史记忆。
如果真将城中打得稀烂,宁乡军必然在政治上处于被动。
这也包括昌平的皇陵。
是的,郝肖仁猜对了,傅山若要打北京,必须建造攻城器械。而唯一能够砍伐树木的地方,就只有昌平的帝王陵。
问题是,如果真派兵去砍了,宁乡军岂不要变成另外一支农民军。而孙太初岂不变为另外一个高迎祥和李自成,也不知道要被南京那边的遗老遗少唾骂成什么样子,这个政治上的风险,宁乡军背负不起。
因此,傅山才让秦军来打阜成门。以高杰凶横的性子,肯定会不顾一切地砍伐昌平树木,反正秦军干这种脏活儿干得也多了,在进入江淮之后,甚至连明朝的城池都敢攻打,眼睛里只有利益,可管不了那么多。相比之下,刘春可放不开。
当然,秦军的战斗力比起其他三支部队强上不直一筹,这也是傅山将孙天经的行辕设在阜成门的缘故。秦军肯定会比山东军先打进北京城,到时候,世子也能第一个进京城,先入京城为王了。
当然,砍伐皇陵树木,惊扰历代帝王亡灵的黑锅肯定要由高杰来背,小公爷身上是不能有丝毫污点的。这也是傅山冒险让孙天经的行辕率先跑到京城城墙下的缘故,到时候,秦军的所作所为同他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
事实果然如傅山预料的那样,在月坛呆了两天,各路大军就挤进了昌平城。
高杰也是凶残,抢了城中的府库不说,还要抢劫百姓,抓丁派粮,将已经投降的伪知县一众人屠了个精光。见势不妙,傅山急忙派周仲英过去劝戒,说君侯北伐之初严令不得滋扰百姓,快快将部队拉出城去,把抓的民夫都给放了。
周仲英又劝高杰说,兴平侯你杀伪官杀汉奸,下官举双手赞成,可屠戮百姓,在下可就不敢苟同了。城中可都是我汉家的子民,你把人都杀光了,君侯将来坐镇北京,你又如何向他交代?目前,最要紧的是尽快拿下北京,北京城中的满城有的是金山银海,君侯不是同意将那些财货都赏给有功将士吗?兴平侯你还是快些想想如何进城的事,别叫东平侯先冲了进去,夺了头功堕了秦军威名不说,先将地盘圈起来吃肉,叫秦军将喝汤,那不是白忙碌这一场?
高杰立即醒悟,拱手作揖道:“多谢周大人提醒,某还真是丢了西瓜拣芝麻,因小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