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环顾四周,却见各家的人都已经出来了,街道两边跪着的人无头无尾,想必整个牛录,不,只怕住在附近的好几个牛录的人都出来了吧!
正等得冷不可忍之际,突然间,有得得的马蹄声响起。何满抬头看去,一队大约六七个骑兵奔驰而来,为首那人手中擎着红旗,看旗号,乃是秦军。
他高声大喊:“尔等建奴听着,皇宫已经被我家侯爷攻破。你们的伪皇帝福临和伪皇太后布木布泰已经被我军俘虏,现已经解送曹国公世子行辕。”
“你们伪清国已经灭亡,尔等休要再心存幻想,欲效螳臂当车。所有人当各安本位,等曹国公大军入城之后,再做处置,如此还能保全性命。”
听到皇帝和皇太后已经被俘,何满虽然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对大清国的前途绝望,可心中依旧一阵黯然。
不过,其他人却一副长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说句实在话,他们倒是巴不得高杰、刘春早一点拿下皇宫,早一点结束这场战争。若是在拖延下去,双方必然还将付出不小的死伤,若是激怒了明军,他们的报复将更加残酷。
秦军这个旗手口中所说的“各安本位”“保全性命”云云,不禁叫人心中欢喜。
所有的人头同时将头用力磕下去,以示恭顺,直将额头上都磕得满是黄土。
骑马奔驰而来的那一队秦军骑兵显然对内城建州人设置香案迎接大军的举动很不以为然,待到那个擎旗旗手话音落下,都同声大喝:“滚回屋去,别在这里挡道。你们聚在一起想做什么,犯上做乱吗?”
何满本就机灵,立即意识到什么,忙拉住郭罗络氏的手,低喝:“回屋去!”
然后就站起身来,使劲将她朝院子里拖。
郭罗络氏虽然不解,可这是头一回同何满肌肤相亲,身上却是热了,身不由自己地随他进了屋。
就在这个时候,变故突生,那对秦军士兵纵马一冲,立即将香案冲翻在地。上面的香烛鲜花果子的滚落一地。
众建州百姓大为惊恐,顿时乱成一团,有人不小心跌倒在地,撞得头破血流。
好在那队骑兵一冲而过,也不来寻大家麻烦。
就有牛录中的长者大叫:“大家不要乱,大家不要乱,继续跪迎天兵。”
家中之人素知何满见多识广,虽然疑惑,可打更老头和他的侄女侄女婿还是退回屋去。
郭罗络氏心中疑惑,问道:“何满兄弟,你怎么叫我等进屋躲着了?”
何满摇头叹息:“此刻,咱们最好是在家中等着,别上街去。我也算是个打老了仗的人,自然知道,破城士卒最担心的是城中百姓聚在一起,再起变乱。外面的人没见识,如何识得其中好歹,还出门跪迎,这不是找死吗?方才那一队秦军已经将话说得明白了,难道大家都是聋子吗?”
打更老头这才大惊:“不成,我得叫大家都回家去。”
话音刚落,外面的人又在高声喊:“来了,来了!”
何满:“来不及了。”就双手用力,在次将院门关上。
郭罗络氏早已经和妹妹搬了两条长凳子出来,立在墙根,一家人又站了上去,将脑袋从墙头探出观望。
不片刻,就见到一群步兵过来。
同昨天他们刚入城时整齐有序不动,这支大约一百来人的秦军显得非常散乱。走走停停,有说有笑,很多人肩膀上还扛着包袱。不但如此,队伍中还夹杂着不少女人,看那些女子的装束,都是旗人。正只十几二十来岁的妙龄妇女,衣着还算体面,想来是大户人家的。
这些女子都哭个不停,有的人衣衫都被士兵给扯破了。
突然间,何满感觉到身边的郭罗络氏身体一颤。
就算是再笨的人,也知道秦军开始抢掠建州人了,这些妇人想必都是他们劫掠而来的。这一套,建州人以前在攻下汉人城池的时候,干了不知道多少次。
顿时,街上跪拜的建州人都发出低低的惊呼。
何满回头看去,却见郭罗络氏已经满面煞白,身体抖个不停。
何满低叹一声,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她,想安慰上几句,却不知道该如何出口。
郭罗络氏的眼泪落了下来:“何满兄弟,若我等下有什么不测,定当自裁以全名节。”
边三在旁边低声咒骂道:“丧门星,说这些晦气话做什么?你一个寡妇,说什么名节?”他来投奔打更老头的时侯,除了携着妻子,也顺便将大姨子一起带了过来。从辽东到北京,一路上都是他在做主。实际上,他就是一家之主。听到郭罗络氏说这话,顿觉晦气,忍不住骂起娘来。
何满盯了他一眼,淡淡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是一家人,你又何必骂这些?”
边三大怒,正要再骂,可看到何满那双眼睛,心中却是惧了。何满毕竟是个老兵,一辈子不知道杀过多少人,身上自然而然地就带着杀气。
哼了一声,边三将嘴巴闭上。
郭罗络氏还在流泪,但声音已经收住了。她对何满说:“何满兄弟,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你是在顾虑自己少了一条胳膊,又瘸了一条腿,不想叫我跟你吃苦。”
何满痛苦地摇了摇头:“别说了。”
郭罗络氏:“何满兄弟,我知道,我知道的。我若是死了,床下靠墙角的地方藏有十来两银子,到时候你帮我处置吧!若是有可能,帮我照顾叔。”
打更老头的眼泪也落下来:“老天会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