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整个民族的志气和脊梁都被这一场接一场的失败打断了。
所以,一旦建奴入侵,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逃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至于抵抗,甚至战而胜之,只怕连想也不敢想。
可山东一战,明军斩了一个贝勒级的清将,击溃敌人右翼大军。这个时候,所有人这才猛地发现,建奴也不并是不可战胜的。
战胜建奴的意义,甚至比当年万历三大征更大。
怎不叫人心怀激荡,怎不叫人由衷地骄傲?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捷啊,所有人都想亲自看一看这些敢在沙场上和建奴刀口见血的好汉究竟剽悍成什么模样。
到如今,据说,西长安街两边的店铺已经坐满了人。如酒肆茶坊二楼这样绝佳的观景位置,更是被炒到了一钱银子一个座位,可就这样,依旧是供不应求。不少临街的住户,更是直接将自己而楼的扳壁拆掉,摆上三五各座儿,设好茶水糕点,招揽顾客。只需一日下来,家中两三个月的花消就有了。
不过,京城中多是无钱的闲汉,这种一钱银子一个座儿却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因此,不少人索性无视临街店铺小二的白眼和呵斥,死皮赖脸地立在屋檐下面,将脖子伸得老长,不住朝西面张望。
整个京城的百姓几乎都涌到西长安街边上,眼前全是熙熙攘攘的人潮,这让顺天府和锦衣亲军衙门如临大敌。今日天子可是亲自坐镇承天门观礼的,若是百姓有个骚乱,又或者挤踩死了人,打搅了这场盛会,上头追究下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丢掉头上的乌纱。
所以,一大早,两个衙门的衙役和兵丁们就开了出来,先是以清水净街,然后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和棍子,将百姓不住地朝街两边驱赶:“靠后,靠后!”
“滚边儿去,打不死你这个不开眼的。”
“直娘贼,还挤,胆儿够肥的,等下千军万马一过,踩不死你?”
棍子和鞭子抽到人身上,发出噼啪声响。
可被抽的人却不发出惨叫,反恬着脸笑问:“官爷,等下是不是可以看到孙太初,看到宁乡军。”
“废话,山东一战可都是孙太初一人打下来的,他若不来,其他人也好意思来受阅?”
“听人说,宁乡军中的好汉都身长八丈,面如蓝靛,生着一张血盆大口,究竟是不是真的呀?”
“你这是屁话,这他妈是我大明朝的铁军吗,这是阎罗殿逃出来的恶鬼。”有人唾了一口。
说话那人不服气:“能够打赢建奴的,怕是只有这样的恶鬼。建奴凶,只怕宁乡军更凶。只要是我大明朝的军队,凶一点才好呢!”
“是极,是极!”拥成一团的百姓纷纷点头。
正在维持秩序的衙役和兵丁们都是哭笑不得,其中有个官长模样的军汉板着脸喝道:“乱说什么,宁乡军也不过二千来人,建奴多少人马,他孙太初一个人能包打了。这次能击退建奴,难不成别的边军都是摆设?”这人乃是锦衣卫中的一个总旗,原本也是边军出身,见百姓称赞宁乡军,隐隐有腹诽边军,心中顿时不满。
“废话,当然是摆设了,前几番建奴入寇,没有宁乡军,边军打成什么鸟样,当我们没看到。哼,咱们每年交这么多皇粮国税,都喂得这群猪。”
“对,边军都他娘是一群猪!北京城乃是天子脚下,你看看,现在都被建奴祸害成什么样子了,他们还意思吗?”百姓都骂开了。
从崇祯七年到现在,建奴两次入寇京师。每次朝廷也不是没发严令命边军入卫京城,可结果是各镇兵马遇到建奴都是一触即溃。放任敌人将城外烧杀成一堆废墟,城中百姓在城外谁没有几门亲戚,有的人直接就是逃进城来的难民。外寇入侵,对于京城百姓可是有切肤之痛的,对于边军的无能更是愤怒。
一时间,群情汹涌,那总旗顿觉有些经受不住,只得低下头,灰溜溜地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