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杰军乱套了,前锋部队不断溃来,将主力冲得乱七八糟,就连中军大旗也摇摇欲坠。
到处都是败兵在喊:“败了败了!”
“李成栋将军死了!”
正因为前锋军就这么突然败下来,高杰的骑兵也被混在其中,竟然没办法出击。
……
高杰骑在一匹白马上,一挥手:“督战队,上去维持一下。”他打了十多年仗,什么险恶的情形没见过,作战经验异常丰富。此刻的他面如沉水,看不出任何表情,内心中却一团焦急。
战场态势的逆转实在太快了,只一个瞬间刘良佐的骑兵就被打散了,如今这姓刘的也不知道逃哪里去了。
而李成栋也在一个照面就被人给杀了,前锋军彻底丧胆。
情况不容乐观,如果任由前锋乱军冲来,整支大军只怕都要处于混乱之中,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不可收拾了。
一对骑兵冲上去,只要是后退的士兵,就是一通大砍大杀,总算让秩序好了些。
前方,宁乡军的步兵方阵还在不住向前推进。元字营和伟字营就如同阴阳两块磨盘在人潮之中碾压,所经过之处,留下一地血肉。
区区一万不到的人马,看架势竟是全面包围联军的模样。战斗几乎在肉眼所及的每一个角落进行,到处都是长矛的森林,到处都火枪的鸣响和大团大团的烟雾腾起。厮杀异常地惨烈,只不过这种惨烈是对秦军而言的。
战斗了这么长时间,敌人的两个方阵却没有得到任何削弱,看得叫人一阵绝望。
敌人的火炮更猛,那些推到最前沿的小炮将所有的花样都玩遍了,什么开花弹、子母弹、链弹,几乎是顶到秦军士兵的下巴点火。而且,一打就是一大片。
到最后,只要小炮朝前一推,秦军士兵立即惊恐地大叫着朝旁边闪出一片宽阔的空地。
小炮如此犀利,远程大炮更是可恶。
孙贼手上的那十多门大炮射程太他娘远了,虽然威力比不上凑近了打的小炮,使的也是实心弹。可这玩意儿几乎覆盖了大半个战场,让这些炮弹从自己头上呼啸而过确实考验士卒的心理素质。
一炮落下,实心弹就在人群里乱弹乱蹿,只要被它擦中一点,身上立即就会少一个零件。
高杰就看到一颗炮弹在离地一尺的高度平平掠过,一口气扫断了四个士兵的腿,这才失去了动能将一个士兵砸得胸骨尽碎而亡。
这样的仗打得实在憋屈、窝火、郁闷。
“快进攻,快进攻啊!”身边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大叫。
高杰回头看去,正是冒襄。
这个江南有名的大才子浑身上下都是泥点,一张英俊的脸已经看不清楚模样了,整一个泥猴。
高杰看到自己手下的士卒像秋后的虫子一般不断死去,心中正焦躁,忍不住喝道:“叫什么叫,老子打的仗你比吃过饭还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冒襄一窒:“我我我……我只是觉得这样下去不成的呀!”他手脚冷得厉害。
在没有开战之前,战争对与他这个大才子来说,不过是大雪满弓刀、红旗半卷出辕门的浪漫风情,他甚至还想过一旦战争结束,自己得好好写几首边塞诗,说不定还能传诸后世呢?
但真实的战争同他想象的却不太一样,真正的战场是赤裸裸的杀戮,是满天横飞的碎肉、手臂,是战士口中不断喷吐的血和伤口处白森森的断骨。
嗓子眼了就好象被塞了一团鸡毛,恶心得直欲呕吐。
虽然知道宁乡军厉害,可厉害成这样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内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念头,这一仗,或许要败了。
“你废什么话?”
冒襄咬牙:“高将军,秦军有些乱,要不将山东军押上去,让刘总兵侧击扬州军?他那边还有一万多人马,就算不堪使用,也能挡一阵子,给我军片刻喘息之机。”这话说得有些丧气,在未战之前冒襄对获取这场战役的胜利信心十足,觉得宁乡军算个屁。三镇兵马未必就弱于孙元手下的兵痞。可到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三镇士卒都“不堪使用”了。
“刘泽清也忙不过来,孙元的骑兵军正在寻他的晦气。希望山东军能够拖住扬州镇的骑兵,否则我秦军就麻烦了。要想获胜,还得靠咱们自己。”高杰冷静了些,正要做下一步的部署。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卫兵们突然同声大喊,叫声中充满了惊恐:“山东军撤退了,宁乡骑兵,宁乡骑兵!”
回头看去,后面的山东军正不要命地朝西逃跑去,队伍铺开了三四里宽。
宁乡骑军闪亮的铠甲正奔泻而来,如同一根沉重的攻城槌狠狠地撞进秦军的后军之中。
秦军大溃。
骑兵的突然到来,让秦军彻底崩溃。
同时,孙元的两个步兵方阵也开始加速冲锋,满山遍野都是交卸不杀的吼声。
秦军部队步兵正面挤压,受到沉重打击,偏偏宁乡军的骑兵部队又在他们的阵中穿插分割,任何试图重组秩序的企图都被粉碎。
高杰能够做的就只有尽力将手头的家丁、亲卫、骑兵和精锐部队带出死地。至于其他,他也顾不上了。
最后,无心恋战的士兵纷纷丢掉手中的兵器投降。这一仗孙元已经彻底将他们打破了胆,况且,这不过是官军和官军之间的内战,又不是打闯贼和建奴,当兵吃粮,吃粮当兵,投降了,咱们不也成宁乡军了,犯不着和孙元拼命。
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