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一声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马蹄的轰鸣。.. 。
刚开始的时候,建奴从正北而来。可就一会儿工夫,西面和东面也出现了敌人。建奴的数目已经达到了数千之巨。
‘肉’眼可见,敌人的骑兵也有上百,结成一个个十几人的小队,在原野上穿‘插’奔驰,迂回警戒。
建奴的步兵则排成一溜儿的长线,就这么平平地推来。
村庄里的百姓都带着家什不要命地朝南逃,当然,前方也出现不了少逃难的百姓,他们也同这座村子里的人一样赶着牲口、背着被子哭喊着跑过来。
百姓逃难,如果时间紧迫,一般只带大牲口和被子。大牲口是家中最值钱的东西,是壮劳力。如过大牲口丢了,就算敌人退兵之后重返家园,也因为没有劳动工具而无法耕作。至于被子,这也是贵重的家当,必须随身携带。
看到百姓逃跑,奇怪的是建奴并没有如以前屡次入寇时那样骑兵一个冲锋,追着难民一通砍杀。他们仿佛视而不见,只闷着头不紧不慢地朝前行军,不住地将百姓朝南驱赶。直到百姓累坏了,再也跑不动了,这才一刀砍下去,轻易地就收割一条‘性’命。
周仲英就看到一个老头因为实在走不动瘫软在地,被一排长矛刺成了筛子。
惨烈的叫声,殷红的人血在这还显得朦胧的黎明迸发出来,为天空涂抹上一层凄‘艳’的红‘色’。
周仲英以前不过是一个百无一用的穷酸秀才,什么时候见过这种赤‘裸’‘裸’的杀戮,只感觉自己好象掉入梦魇,整个人都动不了。手中的两枚铁胆也脱了手,顺着瓦楞骨碌碌落了下去。
“掌牧,怎么办,快下令吧?”有士兵在下面不住地喊。
宁乡军登记森严,周仲英在众人中职位最高,大家都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我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周仲英喃喃地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头转响从梯子上爬下来的。
众人见周仲英怂了,都是面面相觑。
须臾,一个队正咬牙道:“废话少说,快将物资装到车上。敌人实在太多,咱们走,绝不能让东西落带敌人手上。”
“已经准备好了,走吧!”有士兵回答。
那队正点点头,正要扶周仲英离开。
突然,周仲英回过神来,大叫一声:“把东西卸下来,烧了,快!”
“什么,烧了?”众人一愣,然后就有人叫道:“掌牧,这可是‘花’了不少钱买回来的物资,弟兄们都还在家里等着。”
“烧了。”周仲英指着车上堆积如山的麻布口袋,叫道:“敌人来得实在太多,看情形,是要对咱们大合围。带这么多坛坛罐罐还怎么跑?”这还是他第一次大声对手下说话,在往日,因为不懂军事,他一向对人和言细语,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头一次发号司令,话一说完,心脏却一阵不争气地‘乱’跳。
“大合围,就为咱们这二十来人,可能吗?”那个队正显然是看不起周仲英这个酸丁,大为不满:“咱们宁乡军自从起兵以来,从来就是咱们缴获敌人的物资,什么时候丢过自己的财物?”
周仲英摇头,声音大起来,即便还带着一丝颤抖:“前面就是盱眙,这么多敌人杀来,如果没有猜错,泗州已经失陷了。最近北面全是撤退下来的我大明朝的军队,这些日子咱们看得清楚,到处都是兵,分属于不十几个番号。十几支部队,就算每军只有两三千人,加一起也有好几万。”
“多铎的目标是扬州,只要拿下扬州,我大明朝就亡国了。可扬州城墙坚固,清军要想进扬州却不是那么容易。扬州那边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兵,尤其是那种打过仗的老兵。如果这几万溃下来的明军进了扬州,经过整顿,恢复秩序,对多铎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
“所以,依我看来,多铎这是调动手头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想将我大明朝在泗州境内的所有部队吃掉啊!”
“咱们得快些走,马上轻装,再迟,只怕就和几万大军一道落到敌人的口袋里,再回不了扬州了。”
周仲英这话也不过是按照常理推测,这二十来人都是元字营打老了仗的人,这种军事常识还是有的,顿时都变了脸‘色’。
那个队正猛地一拍额头,惊叫出声:“没错,建奴排出的这个阵势乃是一线平推,要像过梳子一样将泗州过一遍,这是居了心要将我泗州的部队一个不留地吃掉。这个阵势因为铺开得比较宽,说不定有好几十里,表面上看起来非常薄弱,一捅就破。可这有如何,泗州的部队已经‘乱’了,大家都不要命地朝南跑,又如何跑得过在后面好整以暇不住向前推进的建奴。况且,敌人的这一线平推阵后还有大队骑兵,那里出问题,他们的骑兵就补到哪里去,端的是叫人无法抵挡啊!对对对,掌牧的话说得对,咱们还是快些将物资给烧了,轻装突围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周仲英也叫道:“动手,把东西都烧了。你们也不用怕回去之后没办法向弟兄们‘交’代,我赔,我用俸禄银子赔。”他早已经被敌人给吓破了胆子,他固然爱钱,可‘性’命丢了,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
“如何够让掌牧赔偿,上司回体恤咱们的。”
说着话,众人同时动手,将所有的物资和大车架在一起,放了一把火,然后带着大牲口发了一声喊,同时朝南方跑去。
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