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那侍婢此刻神智不清,她的话不能作为呈堂证供,您无需如此。”令史来到顾潇然面前,拱手作揖道。
虽说顾潇然已摘下发簪、褪下华服,可她依旧还是这宫中权势最大的女人,所有人还是不敢肆意妄为,而身为令史,在这种时候有必要先礼后兵。
顾潇然面色平静无波,可她脑袋里早已飞快旋转着,思考着自己究竟能有几分把握全身而退。
她淡淡地勾了下唇角,说:“陛下此刻不在宫中,我希望由两位监国大人亲自调查此事。”
“贵妃娘娘大可放心,您身份尊贵,臣等绝不敢怠慢。”令史又道。
“我是妃,不该去往龙德殿,有劳令史大人亲自去请两位监国大人。”
她清丽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可她心底却没有什么底,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箕子的身上了。
令史微微扯动了嘴角,却迟迟没有动身,他不相信她会如此轻易的被人审判,毕竟这件事关乎着一条命案,虽说在这宫中含冤而死的奴才不下少数,可谁都做的滴水不漏,从没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即便帝辛宠幸她,可这件事一旦得出定论,必定难堵众人之口,即便不打入冷宫,只怕她的贵妃位子也是难保了。
而面对这样情节严重的事件,所有人都会想方设法的推脱责任,只有面前这女子主动要求受审……
顾潇然看出了令史的为难,又说:“还请令史大人先走一步。”
“这……”
“贵妃娘娘已然主动接受调查,难道令史大人还担心娘娘会反悔不成?”
这话本不该蓝漓说出口,可蓝漓实在看不惯那令史的一副小肚鸡肠的样子。
令史听到这话,连忙对顾潇然拱手道:“臣不敢!”
说完,令史便先一步去往龙德殿。
待令史走后,隐忍了太久的生理反应迫使她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巴奔到另一侧花丛呕吐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吐了多久,只觉得胆汁儿都要一并吐了出来,身体与心理的折磨致使她整个人都虚脱地跌坐在了地上。
“娘娘!”蓝漓奔到顾潇然身边,心疼地为她拍背,脸上的泪水始终没有干涸过。
“我没事。”
心底的软弱驱使她产生如此大的反映,她讨厌自己的懦弱。
没有帝辛在身边的时候她要更加的坚强,不论那幕后的主使者多么想置她于死地,她都要完好的等待着帝辛回来。
龙德殿外臣不得入内,亲自检验尸体的令史只得请奉御官将他的话转达给殿内的两位大人。
比干与箕子听到消息后同时一惊,互看了一眼,便遣退了殿内的所有人,偌大的龙德殿内只剩下他二人针对这场审讯研究对策。
这次的事件太过突然,完全出乎箕子与比干的预料,考虑到苏妲己身份的缘故,此事可大可小,他们并不敢真的审讯她。
箕子心情烦乱,这种感觉比得知姜梓童刺杀苏妲己的时候还要强烈,可他绝不会允许苏妲己有任何的不测,帝辛一日未回朝,此事便要拖延一日。
他将所有利害关系与比干说明,虽说比干与帝辛有分歧,可他与苏妲己却没有直接冲突,前几****又带头上奏要求苏妲己担任神官一职,若是此时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此时此刻或许他同箕子一样不希望苏妲己有事。
抛开这些利害关系,他个人的观点也是不相信苏妲己会如此做,她在宫中可谓是万千宠爱于一身,没有必要与一个内侍过不去,而这宫中妒忌她的女子比比皆是,有太多人希望她死,因此不能排除栽赃嫁祸的嫌疑,而且这种猜测目前来看是最为合理的。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终于出了龙德殿,来到案发现场。
当箕子见到一袭白裙的顾潇然时心底本能一颤!
像是有着一个铜钩子倏然勾住了他的心脏,心痛难忍,又因着他们各自的身份而刻意压抑着,这种感觉令他异常憋闷。
相较起箕子心中那复杂的心绪,比干倒是十分的平静,他看看站在一侧的侍女与内侍们,微微眯缝了下眼睛,问道:“你们几时见到贵妃娘娘与那人交谈?”
话音落,不多时便有一名侍女颤微微地从几名侍女中走出来,怯生生地说道:“奴……奴婢们昨日晌午一过,便在分宫楼见到……见到娘娘与那人交谈,那人当时……跪在贵妃娘娘脚下,一个劲儿地求饶……”
“晌午?”箕子一脸诧异,昨天晌午他还见过顾潇然,没成想他一走便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确是晌午。”侍女又说。
“贵妃娘娘,可否告知臣,那人为何要求饶?”比干看向顾潇然,缓缓问道。
顾潇然仰头看看比干,她可以看出比干眼中的神情,他并不想借着这个机会置她于死地,而是希望能就此为她开罪,可她想到那个孩子惨死的样子,她依旧沉浸在那种对幼小生命逝去的悲凉与痛惜中,如何能说出他慌传圣谕的事情。
她唇角微微蠕动了几下,方才说道:“这宫中惩治下人的嫔妃不在少数,每日跪在主子面前叩头求饶的下人更是多不胜数,若单凭这一点便认定我是凶手,岂不太过儿戏?”
顾潇然转眸看看那些无知的侍女,又道,“杀人要有动机,要权衡利弊,我已然是贵妃,蒙陛下恩宠,断然不会为了要一个内侍的命而断送自己,更不会闹得人尽皆知。”
顾潇然的话不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