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静静地坐在大殿正中央,自打从九间大殿出来后,他便一言不发,仿佛将自己禁锢在一个只有他一人的空间。
这个空间不允许任何人打搅。
整个龙德殿内弥漫着一股异常压抑的气氛,飞廉站在大殿中央静静的看着帝辛。
不知过了多久,这样的氛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飞廉担忧帝辛的安危,终是上前一步作揖道:“陛下,不论贵妃娘娘是谁,她终还是得知龙脉下落的唯一一人,臣恳请陛下要以大局为重。”
帝辛缓缓抬眸,那双鹰眸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锐利幽深,里面充斥着对谎言的愤慨与绝望。
“已大局为重?哈哈哈……以大局为重!孤以为,龙脉于孤而言是最重要的,孤自打即位之日起便将得到龙脉壮大殷商视为己任,”他轻笑一声,那勾起的唇角充斥着自嘲与苦涩,“得龙脉者得天下!嗬!得到天下又如何,自此不会再有人与孤纵览万里江山,更不会再有人与孤共享世间荣华!阿廉,你告诉孤,孤要龙脉有何用?”
“即便无人能与陛下纵览江山,共享荣华,陛下仍旧有义务壮大成汤天下,这是先王留给陛下的使命,难道陛下就因为这一次打击便从此一跌不振么?”
飞廉的话再次吸引了帝辛的注意力,他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攥紧了拳头,他道:“你能理解孤明明在恨她,却不忍杀她的心情么?孤知道这种不忍和她是否知晓龙脉下落无关,和她是否怀有王嗣亦无关!这种不忍单单是因为她而已!”
“这一个月以来,孤出了九间大殿后不止一次无意识朝寿仙宫走去,可是当孤想到禄儿死在寿仙宫的一刻,孤的心情如同被一把尖刀狠狠地刺着!这种心情你可以理解么?”他摇摇头,“不,你不曾深爱过任何女子,你怎会明白孤此刻的心情?”
飞廉默默地垂下头,不知该对帝辛说些什么,索性便一言不发。
一连几日帝辛将自己困在龙德殿或是嘉善殿中忙着政务,大小琐事全部亲力亲为,或许他不愿让自己安静下来,只因一静下来便满脑子都是那抹娇小迷人的倩影。
她总是如同幽灵一般不分时间地点出现在他的眼前,她绝美的笑容,她的精灵古怪,她的聪明伶俐,每一个相处的画面总是幻灯片一般在他脑海中播映着。
可悲的是,他竟然还会轻易被那些画面带动了情绪,时而勾起唇角,时而怒火中烧。
他一次又一次想要逃离,而她却总是如影随形。
几日后,显庆殿。
“素闻西岐伯邑考精通音律,不知孤可否一饱耳福?”帝辛抿下一口酒,幽谙的鹰眸深深凝了眼伯邑考。
他分明知道伯邑考想要说什么,可他却不愿与他谈论任何有关西伯侯姬昌的事情,因此,又一次转开了话题。
伯邑考受宠|若惊一般起身,微微作揖,恭声说道:“陛下谬赞,伯邑考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唯恐扫了陛下的雅兴。”
“伯邑考自谦了,来人,去把孤的七弦琴取来!”
帝辛不再给伯邑考拒绝的机会,直接吩咐人去取琴,伯邑考自知无法拒绝,便再次作揖,默默地应了下来。
不消片刻,七弦琴已经工整的摆放在琴几上,一袭青蓝色长袍的伯邑考踱至琴旁,再次作揖说道:“陛下,伯邑考献丑了。”
帝辛微微点头。
伯邑考缓缓落座,开始拨弄琴弦,如涓涓细流的琴音霎时弥漫在偌大的显庆殿中。
帝辛状似陶醉的阖目倾听。
一曲结束后帝辛依旧没有睁开眼的意思,没有得到应允伯邑考也不敢就此停下,他深吸口气,便又开始了第二曲。
不知接连弹奏了几曲,帝辛仍旧没有睁眼,仿佛已经睡着一般,这时,走进大殿中几名内侍,将熟睡的帝辛抬出了显庆殿。
奉御官这才来到伯邑考跟前,说道:“陛下最近太过操劳,此刻已然睡下,大公子请回吧。”
伯邑考本是来此请求帝辛放姬昌回西岐的,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帝辛只与他讨论琴技,关于姬昌的事情却只字未提。
又一次,伯邑考悻悻的走出显庆殿。
“大公子请。”
见伯邑考从显庆殿中出来后,立刻有内侍来到跟前,毕恭毕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伯邑考看着面前的人不是前几日待他出宫的内侍微微怔了一下,但转念一想,这宫中的内侍不在少数,换个人也是件极其平常的事情,便跟着他朝分宫楼走去。
此刻夜色已深,皎洁的月亮挂在天边,墨蓝色的夜空中闪烁着多不胜数的繁星。
虽说已是深夜,但伯邑考还是可以借着月色看到现在行走的方向并不是每日出宫的方向,他不禁问向身前的内侍:“请问,现在这是去哪里?”
“回伯邑考大公子,奴才这会儿带您去见一个人。”
“见谁?”伯邑考问道。
“大公子到了便知。”
内侍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说话,伯邑考只得满头雾水的跟在他身后,心中却充满了疑惑,究竟是谁要见他?
不多时,伯邑考跟随内侍来到了一座宫殿前,他看着宫殿入口上方悬挂着寿仙宫三个字的时候,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频率。
“寿仙宫?这里是……”
伯邑考疑问的话还没有说完,内侍便说道:“这是贵妃娘娘的寝宫。”
伯邑考一怔,他万万没有想到苏妲己会想要见他!
“大公子请吧。”说着内侍便已经走进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