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龙德殿内依旧亮着微弱的光亮,油灯在灯台上忽明忽暗,不时传来几声烛火爆裂的声响。
案几上摆放着几十个做工精细的铜盒,或是绢帛、或是兽皮制成的奏折正静静地躺在里面,案几下仍旧堆放着这样的盒子不下百个。
虽说这些奏折都由比干与费仲过目过,但是帝辛总是这样,喜欢凡事亲力亲为。
奏折内容大致分为三类,有为比干歌功颂德的,有商讨边防事宜的,还有……当帝辛看到余下的部分奏折时,便深深拧紧了眉头。
这时,一旁的费仲凑了上来,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本奏折从宽大衣袖内取出来,须臾说道:“陛下,白天有比干丞相在,不好当面交给陛下。”
帝辛遂即结果奏折,缓缓打开,上面简单地交代了下这些时日比干及其同党的所作所为,好在,他并无什么惹人怀疑之处。
只是比干一向衷心于微子启,帝辛多日不在宫中,他当真能如此安分守己么?
费仲见帝辛看着奏折,遂即在一旁说道:“陛下,箕子丞相赈灾有功,您既已还朝,不如早些褒奖。”
帝辛微微勾了下唇角,箕子与比干本就势不两立,费仲如此做真是有心了。
“关于这件事,明日朝上再议。”帝辛微微顿了顿,看向余下的奏章,那眉头越蹙越紧,“这些奏哲是怎么一回事?”
费仲遂即回话道:“二十几日前,上大夫梅伯便携手比干丞相以及众位大臣联名上奏,希望陛下能扩充后宫,毕竟国不可一日没有当家主母……”
帝辛剑眉微微拧了下,说:“连你也站在他们那一边了?”
费仲俯首,急忙道:“臣惶恐,此时后宫清冷,臣觉得众臣言之有理,便也与箕子丞相一同上了折子,毕竟宫中仅有两位王子,况且,两位王子的生母是罪后,只怕已没了即位资格”
帝辛仰头,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连这不问世事的箕子如今也掺了一脚。
自苏妲己入宫前,帝辛仅有一位王后,谁都知道他不喜女色,如今,虽说纳了苏妲己入宫,可王后又因罪打入冷宫,他身边还是只剩下一个女人。
帝辛道:“若妲己封后,你意下如何?”
费仲自然明白帝辛对苏妲己的爱意,可她的生父苏护只是个小小的部族首领,虽封了冀州侯这个爵位,可也是个不入流的侯爵,她虽受宠,贵妃之衔已是恩典,可其身份却不足以封后。
倒不如广纳诸侯国之女,不仅扩充了后宫,也牵制了各方诸侯,对早已四面楚歌的殷商来说,这才是明智之举。
这件事关乎到整个殷商的兴衰,扩充后宫并非小事,他便无所畏惧地又道:“臣以为,陛下还是广纳身份尊贵的女子入宫为好。”
“身份尊贵的女子?费仲,你好大的胆!”帝辛瞬间拧眉,语调冷到极致。
费仲闻言,立刻来到殿下,跪地道:“陛下息怒,臣今日所言,也定会是朝堂之上众大臣之言,况且……”
费仲微顿,帝辛深深凝着他的眼睛:“你说。”
得到允许,费仲方才开口:“臣斗胆,当日陛下决意纳贵妃娘娘入宫时只是希望从她身上查到龙脉的下落,如今为何会想着封她为后?”
是的,世间充满了太多的变数,他以为苏妲己仅仅是他利用的一步棋,可到头来,他竟想着封她为后。
费仲的话提醒了他身为帝王的无奈,今日他所说的这一番话确实也是明日朝堂之上将要面对的事情,即便他多么想逃避,却还是不得不去接受。
天色晦暗,不见一点星光。
顾潇然站在寿仙宫的窗前,看着外面的夜空,黑漆漆的一片,连花草的轮廓也都看不清了。
现在应该是子时了吧,帝辛在忙些什么呢?
自打回宫后,她便没再见到帝辛,就连晚饭也是她独自用的,突然很怀念宫外的生活,她与他每日朝夕相对,虽没有实质性的接触,可她仍旧能感觉到帝辛对她的情感是真实存在的。
思于此,她甜甜地笑了。
天色不早了,她还是早些休息为好,免得明日顶着一双熊猫眼,若那样见了帝辛,定会被他嘲笑。
即刻转身,却砰的一下撞到了一堵肉墙,她柔柔发痛的鼻子,想要说什么,突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遂即咧开嘴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今晚不会来。”
腰身顷刻被搂紧,顾潇然整个娇小的身体都投入到他坚实的胸膛内,被他有力的手臂包裹着,满身的细胞里都充斥着安心。
“我只有你一个,不来这里去哪里?”
“只有我一个你很不甘心么?”顾潇然强词夺理,分明在有意与他逗趣。
他搂着她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甘心。”
顾潇然心情大好,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在漆黑的空间里虽看不清他,但还是望着他的方向:“你好高哦。”
谁知帝辛将她抱起,轻轻放在了窗台上,她的高度自然比他都高出了一些,他问:“现在如何?”
顾潇然一阵羞涩,她咬咬下唇,搂紧他的脖颈,尖尖的小下巴趴在他肩膀,对着他的耳朵轻吐着热气:“你知道吗?我感觉一切像是在做梦。”
“为何是梦?”
他或许永远都无法理解她心中的感受,这如梦似幻的经历像是纷飞雪花,美伦美幻,忍不住去接住它时,才知道根本留不住它的美好,这种患得患失的痛楚似乎也是一种对预知失去的恐惧。
“因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