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佞修身强体健武功盖世的时候,无花就知道佞修赶路的姿势奇葩。如今听说他武功废成渣了,体质弱成菜了,就连眼神都不好了,他赶路的作风依然不改当年。
他说要翻山越岭,就真的是字面上的“翻”山“越”岭。
站在深得看不到底的红土岩石赤地的沟壑之上,面对险恶的地势,干燥的北风,还有清朗的天空,佞修的脑洞。无花深深呼吸一口气,把目光从脚下深得成谜样常人看了就腿软的大地裂缝里收回来,然后看向隔着两个操场宽的地缝对面高耸朝天的赤红色山体上。
寸草不生木成枯槁的山体没有植被的装点,坦荡荡而素面朝天,把锋锐的边角,张狂的死亡气息,尽数展现给来往过客。
而在那座冷硬可怖的巨大山体上,可辨认一块巨大骸骨,灰白色的骨骼质地在赤红的山体上尤其醒目,最叫人惊心动魄的是骸骨可见是一块完整的巨龙头骨。
虽然是个出家人,其实打心眼里认为世上没有妖魔鬼怪的无花无声盯着身旁的佞修。
佞修还在跟他一夜之间染了发,变成深灰色的头发做斗争,满头发丝色泽如未打磨干净的刀锋,有金属暗沉的光泽。
“我的黑长直啊!苍天不公啊!我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黑永寂难道也算天怒人怨的事?嘤嘤嘤嘤嘤嘤!!!”他捂着脸哭得气势凶悍,像个土匪一样翻脸不认人,霸道不讲道理,管他风情万种地哭还是梨花带雨地哭,反正不嘤嘤嘤几声他不痛快。
无花说不出安慰他师父的话来,“师父,你曾经也是出家人,不如回归我佛,剃度出家,舍了这三千烦恼丝吧。”
佞修扯了扯松松垮垮粉色衣衫,露出下面斑斑驳驳片片落梅的爱痕来,满身fēng_liú桃花气,“你觉得我还能剃度出家吗!我是有皂友的人。”
“说起来,你这些……伤,看起来也有些日子了,怎么没消?”
“说来话长,其实十几天前我尝了一口毒尸的血,味道妥妥的不好吃。”
无花一脸僵硬,“……你说你吃了什么?”
“尸人的血。”
“这种东西能吃吗?”无花震惊得无以复加。他知道自己师父素来贪吃,却没想到贪吃到这么重口味的地步。
无花虽然没把心里话说出来,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深深纠结起来。
“有些时候不是自己想不吃就能不吃的。总有意外发生。”佞修很是忧郁地望着辽远的天空,“虽然我已经放弃治疗了,但最后关头还是能抢救一下,我觉得自己刁刁的。”
你确定你变成尸人后还能抢救?无花的眼神不断往佞修身上瞟。他一想到自己在将来的某一天替一具“尸体”做抢救,他整个人都凌乱了。
面色虚白的年轻男人穿着轻薄的衣衫,白绸缎的内里,粉红色的外罩纱衣,这身衣服即精致又鲜亮,穿在佞修却连最后一点含蓄都被他的流氓匪气击溃,变得轻浮又放浪。看着佞修坦荡荡露着皮肤和羞羞的痕迹,无花压力很大,至少他还记得佞修曾经也是个出家人,虽然是一个吃肉喝酒抠脚的出家人。哪怕是装模作样,好歹也有个“世外高人得道高僧”的表面。哪里像现在这样招人。
无花提议佞修把他那身禁欲系的万花套装换回去,佞修继续嘤嘤嘤到无花一脸血。
“等我尸毒发作,就再也不是如今这个帅得没朋友的我了,趁着我还英俊的时候穿的风骚点,难道也不行吗?信不信老子嘤嘤嘤你一脸血?”
“……”你不用嘤嘤嘤,他已经一脸血了。
无花打起精神,提醒佞修继续赶路吧,别没事掉鳄鱼眼泪了,都是盐分。然后无花转头看着深不见底的大地裂缝,隔着两个操场远的对面山体,这感觉就仿佛饿了十天半个月,手里却端着一盆血淋淋的肉一样,出家人无从下手。
无花无从下手,干脆抄着手站在一旁等着看佞修搞出点什么花样,“师父武功盖世,可是打算浮萍轻功乘风登天?”
佞修用痛心疾首的眼神望着无花,“叫你少看民间话本你不听,神神怪怪看多了吧,还登天,登哪去啊。这距离还叫跳山山吗?是人能跳的了的吗?那个追风万里卫栖梧来了也只有跪的份。这要是跳了就不叫跳山山,叫殉情。”
“……万万不能同你一起跳的。”无花扭过脸痛苦道。
这话佞修就爱听了,“对啊,殉情也不能找个和尚或者道士啊,多膈应轮回路。”
结果这句话里让无花琢磨出点东西来了,相貌如宝珠皎皎的少年和尚几分迟疑道,“你的……相好,是个男人?还是个道士?”
说罢,他眉头皱紧,“你怎能找个清修的人?”
“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他自己,怎么就想不开了看上我这么个俗人。”
“我并非此意。只是依师父你放荡…咳咳,不拘小节的性子,怕是心中有道所寻的清修之人,同你说话好比对牛弹琴…咳咳,好比牛头不对马嘴,他所言为正道,你却想的歪理。”两人之间所存在的鸿沟,就好比眼前这条裂在大地上的深渊峡谷一样,两人妄图在一起就得跳山山,运气好两人鹊桥相会,运气不好两人一起摔死谷底,玉石俱焚。
说着说着,不经意间一抬头,无花5.2好视力看到对面巨龙头骨上有一道湛蓝的明亮人影。细看之下,像是一个纯阳道士,只是隔得太远看不真切。
虽然逆着风,但对方一声蕴含怒意的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