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从来是个好季节,不冷不热,用来睡觉正好。其实也说不上有什么冷热之分,于我而言,住在了荒羽岛就意味着四季如春,天天都适合睡觉。
倒不是说我有多懒,只是么,每个有点儿资本的神都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特殊癖好。比如说,青丘有只九尾狐,化了个粗犷男儿身却偏偏每日一把小镜儿不离手,叫四海八荒的神仙们白白看了笑话。
又比如,南海有位龙女几万年间对人间的折子情有独钟,于是静下心来把人间的折子戏一一看遍,事后觉得不过瘾于是自己写起了天上地下各位仙君的fēng_liú史。使得一众仙君会见自己的小情人时总要小心翼翼几番伪装才敢出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成了那位龙女所写的《三界恩仇录》里面某个章节的主角。
再比如,不周山上有只饕餮兽,每天吹笛子吹得动听。使得好些路过的仙子心思恍然朝不周奔去,又在看见一只丑陋凶兽的时候哭得梨花带雨地奔出不周。
唔,相比起这些癖好,我的癖好是多么的人性化啊。睡觉而已,既不会让人笑话又不会叫人惶恐更不会碎了一干仙子的玻璃心。好吧!由此观之,我也没有什么足以自得的资本。
这日我早早的醒来,早早醒来并且出乎意料地再也睡不着了。思来想去,找出了好几年前璧山的若湘送给我解闷的《三界恩仇录》。翻了翻书页,比上一次看时厚了不少,定是那龙女发愤图强,又收集到了不少奇闻。
飞升后我在天宫住了三百年,三百年后仙帝在弥合大会上定我为二品仙君,赐居荒羽岛。这让我很是惶恐了些时日,毕竟,二品仙阶实在算得上是很高,而我何德何能,刚刚修仙成功便得到了好些仙者奋斗了千千万万年还未曾得到的东西。
好吧!或许是我们的仙帝太护短了些,见我在人间救起了他心尖尖上的六子孟泽,不好意思不给我个像样的谢礼。
可是?可是仙帝他老人家不知道积宠于一身就等于积怨于一身么?我至今还记得九重天的金銮殿上,一众仙者掺杂了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有多么的渗人。
感觉到自己好像不怎么受仙界众人的待见,我作为一名向来很有自知也很有修养的仙子,默默地去了荒羽岛,并再没有踏出过荒羽岛半步。
仙帝说了,我既没有领地也无需管辖些什么?不用朝见。
阿樱曾经抱怨过,说是我飞升过后性子变得太沉静,说是仙界有那么多的好地方,而她一个都没有去过。这些时候我便支支吾吾应一声:“哦,我给你放假,你出岛去玩玩吧。”
阿樱是我为人时候的侍女,自幼与我一同长大。后来我修仙成功,一个人在荒羽岛住了两个月,实在无聊也实在寂寞,便总提起阿樱的名字。于是两个月后的清晨,阿樱便出现在了我的屋子里头。
若是有人问起我为什么时时念叨着的名字是阿樱而不是其他的阿猫阿狗,我便只好讲出一个悲伤的故事。
那个悲伤的故事,关于我的前尘。
我前世姓王,命数不好,十四岁那年逢着一场瘟疫,王家一百多号人到最后只剩下了我和阿樱两个。
然而我的家里人并不是全部死于瘟疫,瘟疫之前有一场战争,我的父亲,是那场战争之中守卫城池的英雄。
这些都是我后来在史书上头翻到的,事实上,我在十三岁时救了孟泽并且听信了孟泽的谗言,决意随他一道去流破山上修仙。那时我便想要带上阿樱,可是阿樱很纠结,她有心上人,她的心上人叫做初七,二哥的书童。
后来家国破灭的消息终于被我知道,便是因为我听到流破山上所有的草木生灵都在讲,山脚下有个女孩子站了两天,终于支撑不住晕了下去。
从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女主角是各个迷恋孟泽的人啊妖啊仙呀魔呀。不过从来没有一次,她们被这山上所有的生灵都惦记着。
我跑到山脚下,那个女子衣衫破败面黄肌瘦,却仍能看出曾经的眉眼弯弯——她是阿樱。
她能活下来,是因为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父亲将她送出了城,让她找到我,告诉我不要回去。那时候我的名字叫做长安,父亲曾经说过,长安长安,是要我一辈子安稳无忧。
个人觉得孟泽在知恩图报这一方面做得很好,说是众仙的楷模也不为过。我不过是在他面前念叨了一两次阿樱,阿樱便被他提到了天上来。
我随手翻着那本《三界恩仇录》,突然手一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阿樱端着茶壶进来:“仙子见着了什么?竟然这么有趣?”
“真的……真的很有趣……”我捧着书,朝阿樱眨眼:“《三界恩仇录》,阿樱你猜我在这书上看见了谁的名字?”
阿樱一听这书名就作出嫌弃状:“当时若湘送来时,仙子不是说无趣得紧么?怎么现在又翻了起来?”
我一囧,觉得很受伤。阿樱与我日夜相伴,难道,难道就没发现《三界恩仇录》早已成了某人的失眠必备品么?厚着脸皮锲而不舍地朝阿樱眨了眨眼:“我看见了孟泽的名字。”
“哦?”阿樱明显的起了兴趣,凑过头来:“还真是孟泽仙君?!”
我一目十行的看完了这名为《涅槃:上古神祗绝世之恋,仙君与神君之间的爱恋争夺》的篇章,然后忍不住唏嘘又唏嘘:“真没想到孟泽原来是那样的冷面郎君!唉!从前还被他隽秀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