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声落在端午耳里,无异于惊天炸雷!一颗,两颗……八颗……
那是一个炎热的午后,慕容青霄背上的僵痕不仅没有消散的痕迹,反而更加的红肿,急的他在一旁一盆一盆的冷水端来为他擦拭着。--
“别碰我!”
趴在‘床’上的人此时明明疼得声音发抖,可根本顾不得背上的板伤,他心疼的是他母妃留给他的手钏,虽然现在只是一根断线跟八颗散珠,和一颗摔成两半的碎珠。
慕容青霄努力的想要将这八颗散珠串成一串,可那根绳子已经断成了两截,根本穿不起来。一向倔强的人,此时竟然快要哭了出来。
而就算这八颗完整的也已经是磕破了表皮,内里褛裂的次品玛瑙。
要知慕容青霄的母妃本就不受宠,燕帝也从未赏赐给她任何东西,这手钏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她本是县令的‘女’儿,就算完好无损时这手钏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这是母妃留给慕容青霄唯一的念想,他怎么能让它断掉?怎么能让它断掉?
这一日里,端午听见了无数次这八颗玛瑙掉在桌上,散在碗里,滚在地上的声音。每一颗玛瑙珠子被损坏的程度不同,落下的声音也不同,他甚至能通过声音来分辨出是哪一颗。
耳畔的坠珠之声叮叮呤呤,却颗颗都像击打在端午的心上。
不久后的慕容青霄终于得到了宁皇的准许,启程回国。
那日,残阳似血。
两个人,一辆马车,就这样在宫‘门’外足足等了一天,方才等到偷偷跑出来的兄妹俩。
一见赵德佳,慕容青霄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此时已到了皇宫‘门’禁的时间,他只来得及将那视若生命的手钏戴在她手腕上,有几分局促却又十分认真道:“德儿,等我登上燕国皇位,一定要娶你,你等我。”
这话显然是吓到赵德佳了,她不安的看向一旁含笑静静站着的赵煜修,一边想要将那手钏脱下来,可慕容青霄却固执的抓住她手,不准她褪下。
“等我,我是认真的。德儿,我喜欢你。”
这话说完,赵德佳更是羞得想要挣脱,不住的拿眼向一旁的皇兄求救,可赵煜修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一旁,拿出早已藏好的小包递给端午,包里是兄妹俩给慕容青霄的盘缠。他一边跟端午说着话,一边将他拉到一旁,给两人留出一点单独的空间。
慕容青霄感‘激’的看了一眼赵煜修,突然发力,将不住挣脱的赵德佳拉进怀里,狠狠地抱着,讷讷的反复只有两个字,等我。
此时‘门’内传来整齐的口号声,这是要关‘门’的声音,赵煜修看了一眼‘门’内着急朝他挥手的小太监,再看看那边的两人,心中虽有‘成’人之美可也不得不走过去。
“慕容,我们得进去了。”
慕容青霄不舍地放开赵德佳,此时的佳人显然吓坏了,两只眼睛红的像是兔子。
慕容青霄忍下心中的疼惜,柔声道:“好好带着它,等我来娶你。”
说完,对着赵煜修点了点头,赵煜修报以一笑,在渐渐压下的黑幕里,他跟慕容青霄终于踏上了回国的路。
回国的日子可想而知,慕容青霄的帝皇之路步步皆在荆棘中前行,龙椅之下是累累白骨和浩瀚血海。
一切,只为了他在宁国皇宫外对她的承诺。
我必来娶你,凭帝皇之尊,以天下为礼。
端午只觉此时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腔了,脑中像是被暴风横扫过一般,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在宁宫中的探子早已禀过,那手钏已随着赵德佳一起葬入了皇陵。
若果真如此,那么此时自己听得到又是什么?
这一点点小小的心念刚起,便已成燎原之势。端午顾不得许多,提气一跃,人如隼掠墙而过。
他还未落地,便见到那散在地上的八颗晶莹的玛瑙珠子,忍不住暗呼一声,却连他自己都不知是喜是惊。
他轻轻的落地,轻轻的蹲下身来,捻起一颗放在掌心,缓缓的闭上了眼。不用再看了,光是这触觉,他便万分确定这一定是慕容青霄送给赵德佳的那手钏。
“前辈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端午听见白云裳的声音,转过头去,只见月华下她白衣胜雪,真如月宫中的仙子。可此时这位仙子显然正在盛怒之中。
他目光微瞥,便看见吴意儿此时如一条落水的狗般,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嘴角有一丝血线滑下。
白云裳见端午手上紧握着珠子不放,心中虽怒,面上却如画中最端庄的闺秀,她朝着端午福了福,道:“前辈手中所握乃是云裳之物,还请奉还。”
她这一说完,端午却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脸‘色’一变,右臂一挥,顿时将其余的七颗卷到了空中,再一收,便全到了他手中。
白云裳一见,岂肯罢休,她双肩微抖,一双水袖顿时垂地,声音也已是冰冷,“前辈这是何意?请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不是你的。”端午斩钉截铁道。
白云裳冷笑一声,道:“这便是燕国抢人东西的逻辑?”
“这不是你的。”
同样的一句,掷地有声。
白云裳一滞,眼神不自觉的晃了晃,辩道:“这是方大哥送我的定情之物,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你说方青衣?”
白云裳浅浅一笑,显然是默认了。
端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半晌边摇着头便讷讷道:“你不是她,你不可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