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到了夜里,对裴邵钧的思念深入骨髓。邹宛知道他的难处,并没有真正指望过他能在隔离当天赶到。事实上,别说两小时。哪怕两天,甚至两周,她都能理解。
只是,还是很想、很想他。想抱着他,替他加块降温的毛巾,在他耳边轻声说:邵钧,快点好起来。看你生病,我心疼。
第四天,邹宛洗漱完毕,去领早餐。防护整齐的医生远远站着,用警惕的目光,观察着每个人的情况。
当邹宛端着食盘回房时,居然碰到了许立平。徐徐走来的他,依旧气质典雅、穿戴干净,但眼皮下却有一抹藏不住的青肿,脸色也显得很苍白。
邹宛正在想措辞。许立平已大方得一笑:“邹老师,好。”
“啊,许教授好。”邹宛愣了下,急忙回答。
许立平温和得看了眼食盘,虚虚伸了下手臂:“真幸福啊。本来今天一下午的课,这下可以好好休息了。邹老师,刚才我和隔壁的曲教授合计,说整整两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下棋解闷。等会儿,我就做几副出来。不知道你是想要围棋呢,还是象棋?别说跳棋啊。”
看许立平说得云淡风轻,邹宛也只能跟着装轻松:“干嘛要自己做,请人送几副进来,不就得了。”
“这哪好意思啊。白吃、白住、白治疗。现在连娱乐消遣都要麻烦人家。反正,曲哥包里有套课本,拆了做棋盘、棋子,正好。”
邹宛哭笑不得。听说过高考生烧书发泄,倒没见过大学教授撕书做棋盘。不过,她见识过许立平的手工,相信就是一张废纸。在他手里也能生出花来。
望着邹宛若有所思的神情,许立平攥了下手心,又逐渐松开。后脑好像有只钻头在日夜轰鸣,真正应了那句老话:闹得脑仁疼。且这疼痛一时还止不住,只能等它慢慢过去。
必须做点什么,分散注意力才行。
他竭力忍着走了两步,但邹宛还是看出些端倪。把盘子一放,又走了回来。
“许教授,那太麻烦你了。就让我来服务一回,帮你拿早餐吧。”邹宛脸上笑盈盈的,眼里却闪着焦灼。
许立平的心里,顿时舒畅不少。他笑着摇头:“不用了,我就在这儿吃吧。中午前,应该就能做好了。到时,我给你送过去。”
“没事,没事。这个不急。”邹宛咬着嘴唇,看了他半天,终于还是低低说了句:“你……还好吧?”呆豆岛技。
许立平微扬起嘴角,别有深意得向医生的方向看了眼:“嘘,别乱说,别害我逮进去。”
邹宛神色一变,继而瞪他。到这份上。他居然还好意思说笑?昨晚,傅珍又闹了一场,把医生都抓伤了,结果被闻讯而入的特警一举拿下。接着,被关到空荡荡的小黑屋里,训了一夜。今早出来的时候,身上虽无伤痕,但整个人的精神极度萎靡,看谁都是瑟瑟缩缩的。
这下,大家才知道,原来还有便衣警察围着8号楼。真是插翅难飞。
她不由得看了眼大门的方向,叹了口气。
许立平看她脸色变了又变,心中了然。装作理头发,用力按了两下痛处,快步走进了101。
等邹宛回过神,只看到他一个挺拔的背影。上好的衣料,在晨光上泛着微白,清雅、淡漠。
……
许立平没有开玩笑。到了11点,果然,曲教授派一起隔离的研究生,给邹宛送了副国际象棋。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她还是被那精巧的做工,深深震动。在某些棋子上还留着数学符号,但每一枚都层次分明、线条流畅,恍若上佳的艺术品。出于区分,黑方的顶端都画了条线,仿佛带着环了一圈黑色光环。
邹宛拿起一枚棋子,慢慢摩挲。她不知道立平怎么得到剪刀、胶水。或许,他只是诚心想做点什么打发时间,又或者,他知道两人见面尴尬,所以亲手做了份礼物给她。
他的体贴,总是悄无声息。
邹宛脸上红了红,随口问道:“你出来时,许教授还在做吗?还是和曲教授下棋?”
研究生愣了一下,颇不自然得回答:“许教授还在忙。”
“都这时间了,你劝他先吃饭,下午再做吧。”邹宛明白许立平的一根筋脾气,以前做课题,如果不提醒,他会一直盯着电脑忙下去。这时,邹宛就要像哄小孩似的,引他吃饭。有时,许少爷不耐烦了,她还要拿勺子喂到嘴边。
两情相悦的时候,无论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想到早晨他的憔悴神色,邹宛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去看看。快走到门口了,忽然有个护士快步从楼梯上跑来,把她拉到一边:“邹小姐,快和我来,裴院长在后门等你。”
“院长来了?”邹宛一愣,继而想起早晨领餐时,听到有人在低声埋怨,说学校真不负责,把人搁楼里就不管了。好歹也该派个领导,过来慰问一下吧。
难道是派了裴常芸?
不会吧。
“邹小姐,快点。院长有急事找您,她不能待很久。”像是看出了她的疑虑,护士连声催促道。
邹宛犹豫得向那道门又看了一眼,想了想,跟着护士回到一楼。
平时紧闭的后门,果然开了。一排便衣特警等距站在七、八米外,个个高大、壮硕。裴常芸微笑着向她招招手,邹宛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住,呆呆望着她背后一人。
虽然压低了帽檐,但那英挺的眉眼和硬朗轮廓,依旧卓然出众。
那人张开手,对她露出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