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宝四岁时,他爹裴邵钧已经充分体会了什么叫做爱恨交织的心情。这个只比桌子高一头的幸伙,用浑然天成的卖萌方式,几乎占据了媳妇邹宛的所有注意力。
每天早上6点。不用闹钟响,邹宛就会自发性得起床到裴宝的房间里,看他穿衣。裴宝好像天生好奇心重,有时衣服刚扣了一半,就会被窗外的鸟叫或者阳光吸引。敞着半开的衣服,在床上自得其乐得蹦蹦跳跳。每到这时,为了培养儿子的自理能力,邹宛总是耐心得在旁边各种劝导,直到把幸伙的注意力再度拉回来。
这是个无比艰巨的过程。于是,今天在隔壁房间里捂着耳朵,努力睡回笼觉的裴邵钧,再次听到了各种奇怪的话:“哎呀,宝宝今天真乖,衣服穿得真快。咦,你把小熊塞裤子里干嘛?”“对,就是这样。这只是左脚的袜子,这只是右边的。哎,不行,不能挂耳朵上。”“不对,先穿这条裤子,那个穿外面。反了,反了。”
都学了几天了,还不会,是我的亲儿子嘛……裴邵钧鄙夷得撇撇嘴,打了个哈欠,刚迷迷糊糊得进入梦乡,肚子上被一个重物狠狠得连压几记,接着两只肉爪一下子拍到脸上。
裴邵钧惨叫一声,抱住左右乱扭的儿子。没好气得瞪他:“裴叙阳,你给我消停一点。今天是双休日,双休日懂吗?爸爸要休息,妈妈也是,你就不能自个儿玩?”
“邵钧。”邹宛在旁边凉凉得瞟了他一眼。裴邵钧敏感的天线立刻接受到了老婆大人不满的信息,只能干笑两声,配合着把儿子举起来。逗了两下。
“咳咳。”邹宛清咳一声:“那个……邵钧,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宝宝说?”
有啊,就是他能不能起开点,他爸和他妈已经很早没有清晨活动了……裴邵钧在心里腹诽,脸上露出了虚伪的笑:“宝宝真能干,今天只花了……嗯……半小时穿衣服。半边脸也洗得挺干净的,不错。”
裴宝嘟着嘴。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识破了老爹明褒暗贬的险恶用心。父子俩不做声得对望着,直到一边的邹宛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能出手,想把裴宝抱下来:“来,儿子,和妈妈做早餐去。”
听到“早餐”两字,裴宝立刻亢奋了。一滴晶亮的口水顺着嘴角,啪得落到某人的胸上,同时左脚一蹬,正踢中某人的泄。
裴邵钧痛得嚎叫一声,捂着肚子正想对邹宛撒娇,孩子他妈已经高高兴兴得牵着罪魁祸首,到厨房里忙活去了。自始至终,没有看过他这个受害者一眼。
被完全忽略掉的某人,气愤得在床上咬牙切齿。往日的血泪史一一涌上心头。裴邵钧悲愤得发现:自打儿子出生后,自己已经成了家里最微不足道的人。日常活动的权力被剥夺不说,连邹宛对自己崇拜、关爱的目光都越来越少了。
比如前晚,他好容易说服邹宛一起洗个鸳鸯浴。他正坐在宰里,乐不可支得解着邹宛的睡衣纽扣,隔壁原本熟睡中的裴宝突然赤着脚咚咚咚得跑过来。邹宛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是把上下其手、眼冒绿光的孩子他爹给一把推回宰里,然后一边扣衣服,一边跨出去哄宝宝。猝不及防的裴邵钧咚的一声,仰面沉到了水里,一堆浪漫的玫瑰花瓣飘在他铁青的脸上。
更别提自己生病时的待遇节节下降了。原本,裴邵钧只要稍微一哼哼,邹宛就会紧张得问东问西,喂他吃药,给他按揉痛处。现在,邹宛只会把需要的物品放在床边,然后像没事人一样,继续陪裴宝玩。玩到兴奋处,母子俩还哈哈大笑,全然不顾某病人独自卧床的凄凉心情。有时,裴邵钧气不过,三不五时得打断他俩,把邹宛叫进来干着干那。一般喊到三次以上,母子俩都会心有灵犀得对他的召唤充耳不闻。有一回,裴宝还趁着邹宛接电话的时候,晃进来对裴邵钧做鬼脸:“老师说,有礼貌的孩子不会大喊大叫。爸爸你不乖,没礼貌。”
“唉,真是造孽……”裴邵钧在心里默默流泪。
但他的痛苦远没到头。原想忍到阿姨来了,带儿子出去逛时,再和邹宛好好亲热一会儿。没想到,阿姨突然打电话说家里有事,请假两天。邹宛只能把裴邵钧拖起来,一起陪裴宝到公园里玩。
裴宝在公园里一路疯跑,半睡半醒的裴邵钧浑浑噩噩得跟在后面,差点一头撞树上。好容易等到儿子安静下来了,裴邵钧发现自己几天前就开始隐隐作痛的牙,此刻更痛了。
到了中午,邹宛的公司突然通知她去开个紧急会议。于是,“小恶魔”裴宝就被丢到了裴邵钧的怀里。当门徐徐关上时,裴邵钧听到了自己忐忑的心跳声。
大约是天可怜他,经过一上午疯玩的裴宝到了午睡时间,居然破天荒得乖乖去睡觉了。苦命老爸裴邵钧终于可以筋疲力尽得爬上床,睡这个迟了7小时的回笼觉。梦中,他又看到自己美滋滋得抱起刚出生的小肉团,小心翼翼得亲吻他柔软的额头,眼里满是幸福的笑意:“媳妇,宝宝真乖,一点儿也不闹。像你。”
“都是假象啊,假象。”他站在旁边,抹了把辛酸之泪。
突然,小肉团伸出短手,闪电般往他左脸上扇了一巴掌。裴邵钧的脸颊立刻火辣辣得疼起来。
“啊。”裴邵钧低叫一声,从梦里醒来。那股疼痛仍在延续,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勉强忍了五分钟,实在无法入睡,只能起床照镜子。
一照之下,顿时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