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一:
五百年后。
一丽水河边,正值子春秋末,河对岸成片泛着红色的粟米穗,饱满的种子压弯了腰,随着风轻轻荡漾。
林若雲坐在河边,眺望着粟米成海,仿佛静候着夕阳映红天际。
许久之后,柳逸阳从远处缓缓走来,不知为何,身影颓废,脚步沉重,在他的脸上竟不见半点欢愉。在见到林若雲的那一刻,手上突然攥紧了拳,眉眼紧固。
行至她身旁,一阵晚秋风急,吹得衣袍猎猎声响。林若雲没有转脸看他,柳逸阳轻轻俯身,竟突然跪了下来,面上苦涩仿佛是从血液中渗透出来的。
林若雲依然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抚了抚肚子,柳逸阳将面贴在她已有明显隆起的腹部,泪水夺眶而出。他拼命忍住声音,只任眼泪无休止的滑落……
“我答应过,永远不会让你伤心,永远不会让你流泪。”
林若雲低下头,心有不忍,抚着他的鬓发,轻声道:“我从不信承诺,但我信你。就算这世上的人都想我死,惟你不会!”
柳逸阳抬起头来,满眼泪痕,忍痛道:“我的错误我来解决,我一定找得到,一定不允许更糟糕的事发生!雲儿,等我的消息,我会亲手了结这件事。”
“如果可以,还是把人带回来询问清楚的好,我总觉得,没那么单纯。”林若雲托着肚子,撑着他的手,慢慢站起:“还有三个月,你会在这之前回来吧。若实在寻不着就算了,藏也藏不了几日的。”
柳逸阳眉头又紧了一下,定声道:“找不到,我心不安,不亲眼查验清楚,我始终无法相信。我从来没有这样恨过自己……”他眼中泪未干,满布的血丝竟让人看得惊骇。
“逸阳……”林若雲忧心重重,目光深情又有几分复杂,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握了一握:“别让我担心,答应我!”
柳逸阳吸了口气,握着她的手,放在胸口,温存了许久。
片段二:
又三十年后。
从房间外闯进一个焦急万分,满面怨恼的男子,他颤抖的手上拿着一张写满文字的纸。
柳逸阳和林若雲同时向他看去,面色显得极憔悴。
“仙儿走了……她留书出走,再也不会回来了!”男子眼中汇聚着泪水,情绪更是激动:“娘,那根本不管她的事,那时她只是个出生两月的婴孩而已,她有多痛苦您知道吗!为什么非要逼走她?!”
“祺儿!”柳逸阳一怒,呵斥儿子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男子迟疑了片刻,仍是埋怨道:“我知道姐姐失踪多年,爹娘一直没有放弃希望,我又何尝不是!突然得知姐姐已死,难道就只有爹娘痛心难过吗?仙儿的生身父母为保护自己的女儿偷了姐姐,可他们也已经死了,仙儿又知道什么?她和我们大家一样,七天前才知道真相!她有多震惊,有多伤心,有多恐惧,你们为什么不想想?!”
“够了!”柳逸阳已是怒不可遏,狠拍了一下桌面,惹得咳了两声:“不要拿你们来跟我和你娘比较,你们又怎么可能了解,孩子突然失踪对于父母是何种提心吊胆,牵肠挂肚……尽管我们知道希望渺茫,依然不愿去想最可怕的事……真相?真相对你们来说,只是一个结果而已,对我们来说,是无法弥补的心碎!”
男子眼中落下一行痛心的泪,颤抖的攥着手中的留书:“即便爹娘再恨,也该恨那个蚳坤才对!仙儿是你们养育长大的,即便没有血缘也如亲生了吧?娘怎么能说不想再看到她,怎么能说因她才害死了姐姐!怎么能让她背起全部的错,背起你们的怨恨!”
林若雲身子一晃,有种摇摇欲坠之感。男子悲愤交加,转身拂袖而去,一出门就撞上了来送早饭的弟妹,却也没有正眼相视。
“哥……”
“哥,你去哪啊?”
见儿子负气离开,林若雲再也忍不了,眼泪和着心中的血破堤而下,胸中如波涛巨浪般翻滚,一波紧着一波拍打着她的每一次呼吸。
她忽然冲到铜盆前,大口的干呕起来,恨不能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腾干净!柳逸阳一边扶着她,一边帮她抚着背,一边流着泪……
“娘,您怎么了?”
姐弟俩进屋后被吓了一跳,忙放下手中托盘,跑到跟前,女子不禁掉了泪,苦道:“娘,哥是急糊涂了才说那些话,您别生气,等会儿我就让他来跟您赔罪。”
“娘,先喝口水。”
看着小儿子递过来的杯子,林若雲眼前朦朦胧胧的,柳逸阳接过来喂到她嘴里,让她漱了漱口中酸涩,但她身子一软,却连站都站不住了。柳逸阳一把将瘫坐在地上的林若雲抱在怀里,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我们是被诅咒的人……我们不该要孩子的……是我错了,我错了呀……我应该躲到深山里去,千不该万不该还贪恋这红尘!”
柳逸阳心头一闷,又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这泪究竟有多苦涩,似惨了毒,滚在肌肤上,烫如熔岩。
“你们都回去吧!让我和你娘自己待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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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开满鲜花的山野平原,两个衣着破烂,年纪不过十岁上下的小男孩,手里握着半个甘薯,嘴角上还挂着残渣,嬉笑逐闹。
“石头,你,你慢点……”跑在后面的小男孩,气喘吁吁。
“快点啊!就快到了!”石头脏兮兮的小手抹了脸上一把汗:“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