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年夫妇走后,我靠着沙发呆怔了很久,直到陆只悦放学回家,我才从冥思中惊醒过来。李崇年既然管了我这事,李宗凯就不会敷衍了事。一直抓不到季美鸿,不一定是警察们太蠢,也有可能是敌人太强大。
韦清元又忙碌起来,虽然他并没有明说,但从他的忙碌程度来看,他的事业又步入了正常轨道。
温湘庭隔三差五便会来看我,我才知道,她和韦清辰正经谈起了恋爱。
有一次在院子里看老童翻地,她拢着双手侧头看我,她说:“有时候觉得人真是奇怪,你明知对方心里没有你,可呆在他身边也是好的。”
我笑笑,道:“大概,这,这就是爱情吧。”
“老童的针灸还是有点效果,你好一些了。”她没接我的话,探身从一旁的桌子拿过了苹果和水果刀,很细心的削了一只苹果递给了我。
吃完了一只苹果,温湘庭又扶着我沿着院子慢慢的走了一圈。
“你,说,白新安当,初,为什么要,装病?”回到原地时,我扶着她的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温湘庭沉默了一会儿,情绪有些低落起来,“争来斗去,真是无趣得很。”
“在男人的,世界里,那,是最大的,乐,乐趣所在。”我叹了一口气,“我发,发现我越来越不了解,人性了。”
“我曾经以为我很了解,现在觉得人性太多变。”温湘庭抬头仰看着头顶的树叶,“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都不了解我自己了。”
“怎么说?”我问。
她摊摊手,沉默了。
我想,她大约是有一些难言之隐,只是又不好轻易向我诉说。她既不便说,我便不问罢。
芮姨来那天,阿姨买了许多新鲜的李子。外面下着大雨,我和老童坐在客厅里吃得欢实。老童能讲很多民间鬼故事,绘声绘色让人如临真境。
韦清辰和她一起来的,进大厅时,她见了我坐在沙发上。几米开外,她颠着脚小碎步向我跑来。
“陆陆。”她跑到我面前,抓住了我的手。
“芮姨。”我要起身时,她按住了我。
“早就要来,腰痛发作,下不了床。”她挨着我坐下,“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开玩笑,有我赛华佗在,还有腰不好下不了床这事?”老童吞下一颗李子,很是激动。
“童先生,劳烦你帮芮姨看看,她的腰不太好,经常腰痛。”韦清辰诚恳请求。
“好说,好说。”老童又吃了一颗李子,“等我吃过瘾了就给她把脉。”
芮姨把过脉后,老童就去写药方了。韦清辰对中医很感兴趣,各种细问。我和芮姨听着有些无趣,坐了一会儿后,芮姨便扶着我上了楼。
进了茶室后,她将我扶到了沙发前坐下。见窗外雨下得大,她又赶紧跑过去把窗户关上了。
“芮姨,小余,他,他也,跟你来b市,了吗?”我笑问。
芮姨摇了摇头,“他现在在韦先生那里做点事情,年轻人,总还是在外面闯荡的好,一直跟着我这个老太婆也不行的。”
“噢。”我点点头,“他人挺好的。”
芮姨没接我的话,靠着沙发坐了一会儿,她有些打瞌睡起来。我轻轻推了推她,问要不要小睡一会儿,她有些惊起来。
“人老了,爱打瞌睡,但觉又浅。”她起了身,“不碍事,我活动一下。”
“芮姨,你,现在一个人,住,住吗?”我问。
“我一个人住惯了。”她叹了一口气,“陆陆,我还是想回岑月山庄,清辰不让。”
我摇摇手,“芮姨,还是b市,方,方便。”
芮姨笑了一下,略带心酸的样子,“住在四合院,不管我走到哪个角落,都能看到路路的影子。她离开的时间越长,她在我心里的样子反而越清晰。”
“你,搬,搬到我,我这里来住。”我说。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要走的那天早上,她抱着我的脖子跟我说,妈妈,你不是喜欢吃良记的猪脚吗?等我出差回来,我就陪你去吃。她走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芮姨声音淡淡,但语气里的哀伤却怎么也掩不住。
“很多年了,我一直都在想,我这个妈妈当得太粗心了。我接到她意外离世的消息,到她下葬之后,我才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她留给我的遗书。她做了二十多年的乖女儿,临走了却骗了我。”
“芮姨!”我有些难过的喊她。
“陆陆,那时你在山上听到我说的那些话了吧?”她喃喃低语,“这个事情压在我心里许多年了,我总想,等我死了,我会带进棺材,但现在我又不这么想了。”
“芮姨,路,路是怎么,怎么过,世的?”我问。
“我不这么想了。”她自顾自的往下说,“因为我发现了古古也留了遗书,我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古古可能不是自杀的。”
“什么?”我几乎魂飞魄散,“你说什么?我,我,我,真的不是我。”
芮姨似乎醒过神来了,她猛的捉住我的手:“我就是瞎猜的,陆陆,不是你,当然不是你。瞧我这糊涂劲儿,我瞎说的,你别放心上。”
“芮姨。”我犹豫着,古古临死前说的那番话我始终憋着,谁也不敢说。现在……我默想了一会儿,道:“我,我不,不会放,放心上。”
“嗯。”她拍了拍我的手,“我们下去吧,童先生应该把药方开好了,我这腰痛的老毛病要是能治好,也算是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