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磕委实非同小可。
首先,磕出来原身那倒霉孩子的记忆。
这似乎该算是好处儿,至少宫十二能知道那青年和这身子是什么关系,更能听懂此处的语言,比雾煞煞抓瞎好多了。
奈何那孩子习以为常的某些事情,对于宫十二来说,委实太残酷。
此处名唤小王村,自然是王姓为主,但这孩子却是姓宫,巧与宫十二同姓不说,这宫氏族人在小王村中也并不弱势:
虽算不上本地大姓,却也迁来有小百年,三五代人口繁衍,又宫家祖上据说曾出过一品大员,虽因故没落,却是耕读传家,近十来年也很是出了好几个秀才,据说还有个老举人,是以在小王村中也很说得上话。
这孩子更是他们这一房的第一个孩子,大伯小叔家的其他孩子,最大那个也要比他小半岁,宫十二完全不需要和谁争,便已经是妥妥的大哥。
听着挺好是不是?
问题是,宫十二这个大哥,当的不是宫大爷的那种大哥,而是宫大哥儿啊!
而且这个“哥儿”,还不是如《红楼梦》中的琏哥儿、宝哥儿那般的京音,而是特指一类人!
对,你没想错,就是汉子哥儿那般完全不科学的性别分类下的一类人!
在这个世界,打远古神话传说里头就没出现过胸前养着两玉兔、腿间深陷芳径幽的生物。
你要是拿“女人”的定义来和本地土著说,他们很可能:
“啊?那不就是哥儿吗?原来哥儿还有个雅称叫女人?您可真是有学问。”
或者你形容得更仔细些,他们又很可能:
“呀?胸前肿起两团肉、胯.下那处又缺陷的哥儿就是女人啊?”
一副将“女人”和聋子、瞎子、瘸子之类等同了的语气,有点见识的或许还要叹两声:
“那女人也太可怜了,可比瘸子还更不好嫁呢!”
因为这种一听着就是打生下来就有的缺陷,很可能导致繁衍下来的子孙也有和他一般的缺陷。
这娶个哥儿不完整也罢了,若祸及子孙,却是稍微过得去的人家都不乐意的。
——以上那些“可能”,是宫十二一本正经和六姨家的八丫讨论出来的。
可天杀的,当年身处男人配女人的正常世界,见到最稀奇的不过是变性人女汉子之流,宫十二用那样一本正经的学术语气和八丫讨论那种话题,不过是纯粹拿癖好诡异的八丫玩笑儿的好吧?
当真的有了试一试那些可能的现实条件,宫十二简直一脸血!
……不,简直一脸大姨妈!
忒么滴老子堂堂男儿,八丫眼珠子最是贼兮兮滴溜溜乱转的时候,也要承认老子是大攻啊!
忒么滴穿成个类比女人的哥儿了!
忒么滴到底是哪个混蛋将老子送来这个诡异世界的?
神仙?妖魔??外星人???
你忒么滴给老子站出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必须谈谈人生啊!又不是qyym之流,用不用这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掀桌(╯‵□′)╯︵┻━┻
这冷酷无情的现实,让心大如宫十二,也是一连串的噩梦。
什么长了两排十个八个mī_mī的女人啦,什么没了丁丁却还有喉结的男人啦,又或者是猛兽压着人类要和谐的重口画面啦,又或者被一群甩着一圈丁丁的异性或是如放大百倍的蚁后那般凶残的家伙围堵住求共度良宵什么的……
总之各种乱七八糟、光怪陆离。
宫十二在噩梦之中上演夺命狂奔,可表现出来的,就是床榻之上,小小的孩童汗如雨下、呓语不断,时而面色惊惧,时而拳打脚踢,带得脑袋也跟着磕磕撞撞,十分可怜。
青年一边安抚着另一个更小的娃娃,一边紧张地盯着床上的孩子看,随时准备将他按住,以免真个又撞着额头上的伤口。
他看护得真的很用心,小娃娃也不难带,虽然时不时的,就会跑开绕着桌子跑两圈,更多时候却是依在青年膝下,或者凑到床前:
“阿爹阿爹,哥哥会好的吧?哥哥快醒了吧?哥哥快能带我去摘野菜玩了吧?”
小娃娃嫩生生的嗓音满怀期待,青年眼中忧色更重了,口中却道:
“哥哥自然会好的。等他好了,肯定会带栓子采多多的野菜,吃不完还能晒起来,没菜了做菜干吃……”
絮絮叨叨的,心神却不敢丝毫放松,一有不对就将宫十二的身子温柔按住、扶好,小娃娃也努力踮起脚尖,似模似样地帮着掖被角,又呼呼吹着气,口中念叨:
“瘟神病痛都飞走,哥哥快好快醒来。”
看得青年好一阵欣慰,又是好一阵的心酸。
两个都是好孩子,只恨他没那福运,带累了夫君早逝,害得孩子们过得艰难。
小娃娃却不知道阿爹心思,兀自咧着嘴笑得满脸期待。
宫十二终于从噩梦中挣扎出来的时候,对上的就是这么两张脸:
稚儿天真纯粹,青年更是温柔得甚至带着几分母性。
#哦,见鬼的母性!#
宫十二的视线一对上那青年额心的红痣,就惨不忍睹别开头去。
可不就是母性?
这身子称呼青年,明明还是一声“阿爹”,好像与正常的父亲无异,可却居然是这位阿爹怀胎六月生出来的!
哥儿什么的,与汉子对应的性别定义什么的,明明外表看着和寻常男人无异,最多就是身材纤长、模样清秀些儿,却一点红痣就决定了该是雌性、会生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