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蜜笑着点头,王凤仙却是噘了噘嘴,微抬着下颚,看着她道:“傻妹妹,你可算回来了。”
快语的说出这话后,敏锐的感觉到身旁的妇人身姿僵了下,她不由咬唇,微微有些懊恼:她干嘛要在人家娘亲面前提这傻字啊!真是太有损她的智慧和形象了。
王凤仙反应也快。感觉到气氛的微妙,忙调整好表情,露出最熟稔的笑容,站起身来。亲昵的挽住田蜜的胳膊,一跺脚,佯装生气地道:“甜甜真是日理万机,好久之前就说会来找我,结果我等到院子里的凤仙花都谢了。也不见你丝毫音讯。”
她扯着田蜜看她,亲昵地点了点田蜜鼻尖,点得田蜜分外茫然加惊悚地呆呆看她,她犹自自然地噘嘴嗔怪道:“你看你,我若不来,你就不往是不?”
我若不往,子宁不来乎?这不是那思念情人的少女吗?委屈气恼期盼想念什么的。
鸡皮疙瘩……田蜜觉得,自己真是鸡皮疙瘩碎了一地一地。
真是生活不易,全靠演技啊!
看看凤仙小姐演得这出神入化的,好像她们真是多年亲密无间的好姐妹似得。
田蜜有点僵硬的笑道:“凤仙小姐。说得哪里的话啊……这段时间作坊的事情比较多,我本来打算,忙完这件事,就亲自登门道歉的……”
王凤仙狭长的凤眼微眯,带着有点强势的威胁笑意,眼睛看着田蜜,口中热络问道:“那现在是忙完了?”
“算是、不那么忙了吧……”确实,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那么紧迫了,抽出身来歇歇还是可以的。
哪晓得,她话音方一落。王凤仙当即便拍板了:“好!这样的话,宜早不宜迟,咱们就定在三日后好了。三日后的早晨,我来接你。就这样说定了。今日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王凤仙这一串话直接丢出来,说完就向谭氏行礼告辞,转身翩然离去,根本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
田蜜站在那里,几次张口欲言。愣是半句话都没插进去,然后,结局就已经落定了。
三日后,和凤仙小姐有约。
真是……
还以为可以放松歇歇了,结果,有这位小姐在,去哪儿,做什么,都不能消停下来的。
这边,田蜜满腹无奈,那边,林岩也同样心酸。
见证家主落败什么的,是会被终身惦记的吧?林岩看着手中账本,踟蹰在书房门前。
屋内,有人声音懒软,不满地道:“挡住视线了。”
林岩一惊,忙退开几步,立正往那边看齐。
却见,轩窗之中,有人斜靠在乌木大椅上,一手支着下颚,一手轻敲着椅背,目光幽幽落在石阶上的玉兰花瓣上,似有千般柔情,万分缱绻。
“那个……”林岩擦了擦额头虚汗,踌躇着道:“东家,六千金,已入账。”
一字一句,皆说的万般艰难,好像要被砍头一般。
“唔。”哪知,那边只发出模糊单音节,好像根本没放在眼里。
这根本不是大人物突尝失败的模样啊……林岩有点搞不清状况了。见家主脸上分毫不露,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接什么,便躬身道:“东家,可还有其他吩咐?”
林三郎这才施舍给他一个眼神,道:“三日后的金铭论算,准备得如何了?”
“诸事就绪,只待那天到来了。”林岩躬身回到,又问:“东家可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林三郎轻轻敲了敲椅背,片刻后,对林岩招招手,曼声道:“你来。”
林岩心头一突,暗觉不妙,貌似,每次家主露出这幅兴致冲冲的表情,都意味着,将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大胆的事情要发生。
他真的,是一个中庸求稳的人呐,能不能不跟他玩心跳游戏啊?
林岩很心塞,但是没法子,家主的话必须得听。
林三郎不过在他耳边低语几声,林岩的表情,却从惊骇,到惊喜,最后到无奈,最后深深一礼,服了。
有钱,永远这么任性!
吩咐完金铭的事情,林三郎的神色又趋于平淡了,他疲懒的将目光落在墙壁上,那副他今日方成的画上,口中问道:“粮行那边情况如何了?”
林岩神色一整,脸色不太好,皱眉道:“又涨了,疯长,《商律》未改前,德庄一斗米不过十六文,如今,却是近一百文了。看这势头,再这样下去,只怕,不多时便能超过一百六,然后是两百,甚至三百,这是——”
这是,乱世才有的米价啊!
这话,林岩不敢说出口,只能嚼碎了吞进肚子里,满是忧虑的看着自家家主,看着那画上的提字。
米凭转斗接青黄,加一钱多幸已偿。二月新丝五月谷,为谁辛苦为谁忙?
好一句为谁辛苦为谁忙!
他到此刻才明白,当时被他笑文不对题的配诗,竟有如此深的含义,家主,总归是家主,远见与胸怀,非常人所能及。
“这样啊……”林三郎轻语一声,却是闭上了眼睛。
林岩见此,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敛身站在一旁。
粮价飞涨,必会导致民心动荡,民心一动荡,自然无法安心做工、好好生活,如此,乞丐混混、山贼悍匪会大量产生,作坊的伙计会相对减少,生产会难以为继,即便生产出来,老百姓也没有银钱来买,这对商人的打击,是非常巨大,甚至是致命的。
这种局面,除了军火商,少有商人愿意看到。他们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