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眼中,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而商人,一身铜臭,满心算计,更是下品中的下品。”说到这里,她摇摇头,唇边含着一缕笑容。娇美的脸颊上是朦胧的向往,闭着眼睛道:“可他却是万万不同。我看到他秀口一吐,便是满篇锦绣文章,狼毫挥洒。即成绝佳画稿。那时的他,当真是舌灿莲花,肆意飞扬。那个时候,他是快活的,比平常任意一天看到的他都鲜活、真实。绝不像现在,一言一行都让人捉摸不透,像带着张完美面具过活。”
说到后面,声音略低,有几分失意。
“你可能不会相信我,可我就是觉得,他天生应该是个士子,而不该是商人。”王凤仙眨了眨纤长的凤眼,眼中有抹感同身受的怜悯之色,最后低声道:“之后。因缘汇聚,他也屡次出手相助——”
她适时顿住,面色有些复杂,显然是跳过了一些事情,方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们还是陌生人,对一个陌生人他尚且仗义相助,又怎么可能唯利是图?”
这个,其实两不相误吧……帮助别人,和谋取利益。并不冲突吧?
凤仙的小姐的逻辑,她真是永远跟不上,而且,她是不是有点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了?
田蜜一直听到这里。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前世,她自己的感情都没有经营好,哪有什么经验和资格去评论别人?
而从这段话里,她只听出了一个意思,那便是:凤仙小姐觉得,她是在那瞬间看到这个男子的本质。或者说灵魂,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她更懂他。
可是姑娘,你懂他,他知道吗?他需要吗?
很多看似唯美高贵的爱情,其实都逃不出自以为是,以及自我粉饰的陷阱。
而且,照王凤仙刚才的情绪来看,田蜜不太乐观地猜测到,这有可能,真的只是她一个人的单相思。
果不其然,下一刻,王凤仙便猛地抓紧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满是渴望地看着她,央求道:“甜甜,你教教我,究竟怎样才有勇气让那个人知晓你的心事?我知道你可以的,你当初都可以走向那个异乡人。”
呵、呵呵……田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使劲儿抽自个儿的手,手都抽红了,还是无果,她干笑着,实在想不出自己该说什么。
为什么凤仙小姐就死咬着这不放呢?她那又不是喜欢,又不是告白,哪里能一样呢?
但她知道,跟脑子里只有情爱的女子解释这个,完全是鸡同鸭讲。可是,她真是没办法让她鼓起勇气啊。
最终,田蜜只得玄之又玄地道:“时机到了,自然就有了,说不定你哪天一冲动,就做到了呢?这个,有些事情,外人是帮不了忙的。”
这瞎掰糊弄的话,王凤仙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面上,韵味十足的黯然之色很快就消失了,那让田蜜敬而远之的娇俏神情,又出现了。
凤仙小姐脖子一扬,傲娇道:“你说得对,总有一天,要叫他知道我的心意!”
见她这么信心十足,田蜜忍不住要弱弱地问句:“若是他……无意呢?”
不是她存心打击她,而是林微雅那身份,想嫁他的真能把德庄围一圈吧?
凤仙小姐是很美,也很真心实意,但有时候,美不是无敌的,真心也不见得就能换得真心。
比起田蜜的思虑成病,王凤仙就简单纯粹多了,闻言想都没想地坚定道:“他无意,我就等到他有意,总归此生,我就认准他了!”
田蜜眨眨眼:“非君不嫁?”
王凤仙重重地点头,郑重万分地道:“非君不嫁!”
见少女脸上坚如磐石的神情,田蜜忙小鸡点头,不敢多言了。
而此时,金铭阁中,林微雅站在临街的楼拦上,看着下方进进出出的人流,听着身后待者的禀告。
“……大少爷最近又迷上了一个红楼女子,整日与其如胶似漆地腻着,倒是没时间干别的。二少爷最近常与衙门里头的人往来,动机不纯。四少爷,四少爷还在坚持说老太爷是您、是您毒死的,因为您是最后一个见到老太爷的,遗书也是您宣布的,而且,您手下奇人异士众多,必有那善于模仿字迹的……”侍者的声音越来越低,仔细地观察着主子的神色。
外头的人,均羡慕林家府邸广阔、家大业大,羡慕林家家主年少有为、应有尽有,可他们哪里晓得林家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呢?而林家三郎……这些年来,家里家外,从不曾容易过。
林微雅却只是一笑,眉宇间明动的笑意暗下,一双晶亮的眸子别无情绪,轻曼的声音,就像是抹了蜜的毒药,不徐不缓往外冒,“我父亲呢?”
“老爷……”侍者更是将头垂得低低的,艰涩答道:“老爷说,他必会严查……”
严查,呵呵,严查自己的儿子。
林微雅低低浅浅地笑了起来,声音含着几分黏稠地道:“好啊,他们真是好计策,既染指了父亲的小妾后,又想给我按个谋杀祖父的罪名,桩桩件件,固然严重,却是,很没有新意啊……”
如此诛心之话,侍者自然不敢接,却听林微雅又问:“我母亲呢?”
侍者忙答道:“夫人倒是坚决站在您这一边,只不过……”
“被我父亲不喜了是吗?”林微雅自若地接了这话,眼中几度风云变幻,转瞬间,便烟消云散,嘴角一翘,似笑非笑道:“只要他们不闹着接管兵工坊便可,其他的,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