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蜜一直被宣衡挡着,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一直有人看着。但她并没多尴尬,坦然的看着王凤仙,走过去几步,轻声问:“凤仙,你……还好吗?”
从王凤仙的神情里,看不出是喜还是悲,但也正是这种没有情绪的情绪。才叫人更为担忧。
王凤仙凤眼微眯了一点,目光里别无其他,笑意空洞的道:“谈不上好与不好,不过是梦醒了而已。”
做了几年的梦。醒了。
王凤仙回头,见先前还站着两人的凉亭,现已空无一人。
“这是我允诺过你的。”她侧过头来,从繁芜广袖中伸出手来,白皙纤细的手中。握着一本其貌不扬的册子。
这便是宣衡费尽心思想要拿到的账册吗?田蜜微蹙了蹙眉,抬起头来,看着王凤仙道:“账册若给了我,倘若阮天德问起,你又当如何?”
王凤仙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妩媚中带着淡淡讽刺,她凤眼略有些迷离,漫不经心的道:“放心,即便没了这本账册,我王凤仙也不是没有其他用处。他不会动我的。况且——”
她凤眼一转,笑看向宣衡,红唇轻勾,曼声道:“世子掌握了他的罪证,他又能嚣张几时?一个大势将去之人,何足为惧?”
宣衡道:“王小姐可放心,阿潜已安排好人手保护你,即便是阮天德,也奈你不何。”
“看吧,你不用担心我。”王凤仙将账册交到田蜜手里。凤眼里有淡淡温情,她叮嘱道:“你要担心自己。”
“今日,你如此出挑,阮天德怕是再不能容你。”王凤仙纤长的手指指着那本账册。道:“这本账册,碧茜也看过,但她没发现任何问题,这方面,甜甜应该要拿手些,希望你能在他动手之前找出破绽吧。”
“听阮天德说。替他做这本账的,是位了不得的能人,他做的账,这世间无人能破。”王凤仙轻抿了抿唇,陈述道:“他的神情,有恃无恐极了。”
听这口气,那人好似不简单。但是,那人做的账,这世上真无人能看出破绽吗?
田蜜看着这本其貌不扬的账册,轻蹙了蹙眉。她将账册交到宣衡手里,略有些担忧的看着王凤仙,问道:“凤仙,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入宫。”这两字,轻轻巧巧,而在今天之前,她都无法想象自己能说出口来。
王凤仙自嘲一笑,见田蜜眼中忧色更浓,她收敛了些情绪,笑着道:“伯父本想借税监大人之力送我入宫,可税监大人老奸巨猾,又哪会轻易被人利用?现如今,伯父已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他却是在借伯父胁迫我了。”
田蜜秀眉紧蹙,疑惑问道:“可他为什么非要让你入宫呢?我听说他要送入宫的,明明不止你一个啊?少你一个也不少吧?”
“傻丫头。”王凤仙笑了,这一笑,竟有股成熟风韵,她凑近田蜜耳边,刚想开口,便见一只手将人一带,远远的离了她。
宣衡唇角笑意不减,只是漆黑的眸光幽暗,低低唤道:“王小姐。”
王凤仙伸手勾了耳畔一缕秀发,勾唇笑了笑,不再放肆,只对一直轻蹙着眉头的田蜜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她无意再多言,只带着微微笑意,还有淡淡别离情绪,怅然的对田蜜道:“甜甜,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此一句后,她转身,向着长廊走去。
田蜜看着她婀娜的背影,澄澈的眸子里,光芒明透。
凤仙小姐,还会再见的。
田蜜正有些出神,忽然便听见宣衡一声轻喝:“什么人?”
她四下一看,并没见到任何人影,不由凝眉看向宣衡。
宣衡并没有去追,他从看定的方向收回视线,见田蜜蹙眉,便轻笑了笑,伸手理了理她本没乱的额发,眸光微低,温声道:“似乎,不幸被王小姐料中了。”
虽如此说,他的神情却十分镇定。
料中了?田蜜问道:“是阮天德?”
“现如今除了他,也没有旁的人了。”漆黑的眸子笑意浅浅,宣衡目光柔和的看着田蜜,俯身轻声道:“他怕是会对你不利,可怕?”
怕有什么用吗?田蜜幽幽瞅着他。
她总觉得,宣衡有时候对她,就像是对小孩儿一样,刚认识那会儿,就是各种哄。
见田蜜只是看着他,不语,宣衡轻浅一笑,征求道:“自今日起,我晚上搬回来住,可好?”
宣衡不去追,是怕中了那人调虎离山之计吧?而今,晚上要回来住,也是想保护他们一家子。
以宣衡的武力值来说,有他在,倒是不用担忧。
“好。”田蜜看着他,点头道:“我会和娘好好说的。”
不止是这件,还有他们两人的事,都要老实交代。虽说,未免有先斩后奏之嫌,但比起欺瞒来,还是要好上不少。
“这本账册……”宣衡翻了翻手中账册,眉峰轻轻蹙着,一直到翻到最后,也没松开。
如王凤仙所言,没看出任何问题来。
田蜜见此,便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自然。”宣衡递给她。
田蜜接过,坐在护栏中的长凳上,慢慢的翻了起来。
待田蜜翻完,宣衡不由问道:“如何?”
“乍一看,是没什么问题。”田蜜见宣衡眉峰轻蹙了蹙,她伸手给他抚平了,好笑道:“但谁告诉你,审账就是拿着一本账册,看其中有没有错算、漏算以及明显的不合理之处就算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