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听言又是笑,虽没应下,却也没拒绝,只说要回去商量。
田蜜心中有数,也没紧逼,就等着朝议那天。
她初来乍到,要想在京都闯出一片天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自不会闲着。她抽空去巡视了百信在京都的产业,又接见了几位管事,详细了解了这边的情况,而后,交代了一些事情。
这期间,她也听说了许多有关于她的闲言碎语,其中,敬重有之,明褒暗贬也有,但这关头,还真没谁敢堂而皇之的诋毁她,顶多不过是把赞美的话说得言不由衷罢了。她听罢,不过一笑置之。
田蜜住在侯府,冷嘲热讽实是见多了,她却也不恼,因为她心里明白,这侯府的风光,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丰平候夫妇害得谭氏吃尽了颠沛流离的苦,她不会记得初醒来时,娘的偏激和弟弟的憎恨。
这侯府,便是金雕玉铸,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只是,还不待她出手做点什么,就有人先下手为强了。
田川对京都甚是熟悉,时常带田蜜熟悉环境,这一日,田川来找田蜜,田蜜一眼便认出,和他并行的正是时任户部待郎的田永之子田朔,这两人勾肩搭背招摇过市,亲密好像是亲兄弟一般。
田蜜眉头一挑,唇角微扬,笑看着两人走近。
田朔站得歪歪斜斜,有点像无骨之人,他懒洋洋的斜瞅了田蜜一眼,轻蔑的目光和侯府上下如出一辙,但许是给“兄弟”面子,他笑着跟田川打趣了些什么,连招呼都懒得跟田蜜打个,转身就上了马车。
田川有多恨丰平候一家,田蜜心知肚明,她绝不相信才入京一年。这小子就能跟昔日仇人冰释前嫌,是以,她笑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田川也是笑。笑容却带着冷意,他边走着,边低声对田蜜道:“姐,田朔这小子又惹事了。”
侯府的事,兄妹两知道的一清二楚。比侯府当家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宣家的军情网,可谓是无孔不入。
田蜜一听,眼里顿时染满了笑意,笑眯眯的道:“听说他不久前在楼里跟人抢女人,结果被人死咬着不放,吹捧吹高了,抬价抬狠了,他一时下不来台,竟花了数千金买了一夜春风。”
“如今京都到处都在谈这桩fēng_liú韵事。都道田家富得流油,却哪里晓得田朔回去后差点被爹娘刮下一层皮来,田家可是出了大血来给他填这个窟窿。”田川乌黑的眸子里压抑着风暴,低沉着声音道:“但便是丰平候夫妇也不知道,那天的事情远没那么简单。”
田蜜听他这么说,顿时猜到:“那天是你陪他去的?”
“‘好兄弟’自然要奉陪到底。”田川颇有些得意的道:“那天,他出了大血,心下不甘,又被我灌多了酒,听了几句话。便非得寻跟他抬价那人晦气,他平日里逞凶斗殴惯了,便是将人重伤也根本没当回事,哪里会想到对方那么不好惹?”
“田朔本身是户部待郎。他爹又是封平候,这样的门第,还有什么事摆不平?”田蜜有些好奇,自家弟弟究竟拉谁入了局?“他失手重伤了谁啊?”
田川俊秀的脸舒展来来,乌黑的眸子里染满笑意,他笑看着田蜜。在她耳边低声道:“宣王府的人!”
宣、宣王府???田蜜瞪大了眼,死死瞪着田川。
田川见她这呆呆傻傻的模样,顿时笑了,轻笑道:“别急,宣王府中个个都是好手,哪能真被田朔这个废物伤到?不过是炸他罢了。”
田蜜缓缓松了口气,也明白田川的意图了——“宣王府的威望远不是其他贵胄可比,况且如今又是战乱时期,这田朔打了宣王府的人,那可真是难以脱手,他不敢声张,又没法仗势欺人,王府还不肯善罢甘休,如此,就只有私了,任人宰割了。”
田川笑着点头,心情很是美好,只是森白的牙齿半露,道:“作为‘好兄弟’,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了,于是,我给他出了一个绝好的主意。”
“哦?”田蜜愿闻其详。
“人都已经‘伤着’了,便是打杀了田朔了又能怎样?所以啊,说到底,这事儿终不过是舍钱免灾。”田川低声笑道:“于是,我便让王府的兄弟狮子大开口,而田朔有苦说不出,不得不生生受着。而且,听信了我的谗言,他还不敢将此事告知父母,于是,他一咬牙,便决定——”
田川看了看左右,凑近田蜜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田蜜听了,眼里笑意都溢出来了,不由笑看着田川,道了句:“你行啊。”
“姐你就等着看吧,也就是这几天的事。”田川往侯府瞥了眼,眼里冷漠至极,说道:“自你和娘回来后,府里的人没少给我们眼色看,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但是我保证,很快就不用忍受了,很快就可以彻底摆脱他们了。”
“再说,我如今在刑部当值,田朔这个户部待郎可是劣迹斑斑,他啊,迟早要作茧自缚。”他又笑看着自家姐姐道:“况且,有姐姐在,要把这父子两查个底朝天,不过是轻而易举。”
他乌黑的眼幽深幽深的看着田朔离去的方向,眼里有几分轻蔑傲然,道:“那个废物一点没意识到危险靠近,还当这是几年前呢,却不晓得,此一时,彼一时。”
田川心里的怨恨,真是很重呢。
田蜜看着少年阴沉的眉眼,唇角微笑缓了缓,而后,又轻扬了起来。
也罢,出来混,欠的,始终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