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军事历史>戎马江山策>第二章 母亲·暗涌
这个疯癫了几个月的妇人,终于在此刻释放了所有悲伤,她双手捂住脸,哭得凄凉,“乌顿可是你的亲生弟弟啊,他死的时候才十二岁!他还那么小,你却用马踏死了他!他是你的血亲弟弟啊……你唯一的弟弟啊,你这个魔鬼,为什么要听你父亲的话杀了他?!你为什么不求你的父亲原谅乌顿?!”

“求父亲原谅?”乌达尔顿时感到可笑,“即便我将额头磕碎,你觉得他会原谅乌顿吗?你和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你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知?不杀他,怎么平息父亲的愤怒?你那些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兄弟、你母族全部族人都会因为乌顿而落罪!乌顿犯得可是谋逆!不杀他,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里撒泼吗?!你早就失宠了,若不是我护着你以及那些蠢材舅舅,你早就被废了!!”

“我的族人死光了那有什么问题?!只要乌顿好好的,哪怕整个部族都死光我也无所谓!”妇人叫嚣的更是激烈。

深吸一口气,乌达尔似乎已经疲惫了,他站起来,“母亲,你已经疯了。为了避免你今后冲撞父亲,这辈子,你还是不要走出这寝宫的好。”随后,他再不去看地上的女人一眼,背过身手,大步走出寝殿。

而就在这时,大阙氏看着乌达尔毫无防备的背影,嘴角突然扯起一丝神经质般的笑意,她无声地爬起来,从墙上拿起一架装饰弯刀,拔了刀鞘,朝乌达尔走去……

——当那抹冰凉刺痛了乌达尔的腰间后,他不可思议的回头,正对着大阙氏那张枯萎又扭曲的脸,以及荡漾在她唇畔那抹得逞的笑意。他回想起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也曾带着温柔的神色,哄着乌顿入睡,陪着乌顿玩耍。

她的一切笑意都有关于乌顿。她并不爱阿勒台,甚至憎恨他,因为这个野心勃勃的丈夫,曾让她最美丽的那段时光在战火与逃亡中度过。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乌达尔,因为他与丈夫实在是太像太像……他与阿勒台一样,都是只会带来杀戮的魔鬼。

乌达尔又想起他的童年时,被作为质子禁锢在敌对部落中的那段时光,他卑躬屈漆,朝不保夕,亦没有父母的疼爱。自他懂事起,便事事都靠着自己。十一岁时他回到阿勒台身边,却依旧没有感受到一点父爱母爱,那时他便要跨上战马同阿勒台打天下,阿勒台他对他没有丝毫优待,有功便赏,有过便罚。他很羡慕弟弟乌顿,从父亲和母亲的眼中,他可以看出他们是真心爱惜这个孩子的。

乌顿是那么幸运,他成长在父母身边,在他众位哥哥都登上战场时,他还能伏在大阙氏的膝上撒娇……乌达尔又是那么爱着这个弟弟,因为他心知得不到父母的疼爱后,他唯一能索取的,便是这血亲弟弟身上的亲情。

他曾天真的想过要好好保护那些他爱着的人,但他的人生自成为质子起便如蝼蚁一般,握在敌人手里,握在阿勒台的手里。他历尽重重苦难,只是为了让这条蝼蚁般的生命能过得稍好一些,而对于那些他想要保护的人,却无能为力。

而今,在大阙氏的刀刺入他后腰的刹那,他似乎明白了——如果他还祈望着什么可笑的感情,那么他的人生将永远攥在他人手里。他人笑,他赔笑,他人怒,他便粉身碎骨。

那刀刺得并不深,乌达尔稍稍一推,又再次将大阙氏推到地上,他拔出刀,对着这个生育过自己的女人冷冷一笑,什么都没有说,大步踏出了帐子。

——他不想再做蝼蚁了,那些令人可笑的亲情他也不再需要了,他要做的,是手握这些芸芸众生的上天!哪怕世人唾骂,哪怕,万劫不复。

而北方荒原正经历着一场翻天覆地的政变时,在那高大城墙后的风雪关,也正经历着暗潮涌动。

万里阴霾,小雪纷纷。

即便已是初春,位于风雪关防线最东边的博州还是一片茫茫——那里号称是离极北最近的地方,一年之中多数苦寒,只要进入冬季,白日便短得可怜,更莫要提庄家生长,因此,这个位于北朔国土最东的小小城池里并无多少百姓,匈奴也不大喜欢关顾这么遥远的城池。

但博州虽小,却十分有名——整个北朔,据说仅这里有极光出现。

那是一种极美而绚烂的光线,出现于博州的夏至前后,在漆黑的夜里,它可能会突然出现在空中,带着变幻无常的色彩与形状,铺满整个天幕,它的光线比太阳要柔和,比月亮要婀娜,带着陆离斑驳的色彩,吸引着众多贵族在夏至时节敢往博州,彻夜不睡,只为亲眼目睹这燃烧在深夜的绮丽美景。

而比较比较于初夏的博州,初春时节,这方小小的边疆城池就显得异常冷清了。

在博州城外的一处废弃了驿站中,较大的漏风口都用破木板给堵了起来,一帮身着普通牧民衣裳的少年或站或坐在里头,大家都无言,不是发着呆便是闭目养神,屋里发出的最大声音便是火堆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好在严冬已过,风不再肃杀,不然这等废弃了许久的驿站怎样是不能住人的。

——他们一帮人已经住在这里半月有余了。

其中一个少年离火堆最近,他穿着一件全黑的衣裳,袖口全都用布条束紧了。他生着一张小脸,加之五官俊俏,像个小姑娘,并且他脸上稚气未消,想是年纪不大。

他正细细擦着手中的环首刀,脊背挺直——他这模样,任他穿的再是普通,也可看出他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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