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正紫打开车窗透气,冬末的冷风激的她浑身毛孔一缩,简直要大笑,“也是想走是吧?不用跟我专门提了,一起办手续吧。”说完电话一挂,把手机趴一下摔到车门上,看着它滑到座位底下灭掉。
陈嘉苦笑着把挂断的手机屏幕展示给沈宁思看,“你也不用说啥了,这位让你跟我一起办手续。”
沈宁思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凑在一起看了一会儿夜空,哆哆嗦嗦一起去停车场。
说不难过是假的,飞凤文化说是裴正紫的公司,花了心血最大的却是这两个人,近二十年,职业生涯的大半时间,几乎是半辈子了,这么简单就被扫地出门,虽说是主动提的,也是有人刻意逼迫,寒心的同时格外凄凉。
陈嘉走到自己车旁边,摸到车门的时候,迟疑了些,“老沈,一起去喝一杯不?”
“都到了要保养的年纪了,”沈宁思嘿嘿一笑,“例外一天不算啥,喝倒了使唤我家的小崽子来接人。去哪儿?”
五十几岁还去泡吧好像有点儿奇怪,陈嘉盯着停车场地照明灯看了一会儿,郁闷地承认,“好像哪儿都不合适,咱都不适合纯喝酒了。”
难兄难弟凑一块儿又叹气,沈宁思点根烟,弹给他一根,“就这么歇着了?”
两个人的年纪,说起来离退休也没有几年了,但是这一行,想做下去还是有活儿干的。
陈嘉吐个烟圈,跟老兄弟一起站在深夜的停车场感怀过去,“有点儿想头,家里没有孙子抱,闲不下来。”
正说着,手机响了,他从兜里掏出来一看,上面季童两个字闪着十分嘚瑟的光芒,想想离职了也没什么要避讳的,往沈宁思眼前一晃,“这小狐狸找我好多回了。”
沈宁思啧了一声,“这哪是小狐狸,已经长成大老虎了。”
“说的是,”陈嘉一笑,接通电话,“季总?”
季童未语先笑,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陈老师,这么晚还在外面?”
陈嘉听着声音好像有重音,左右回头,季童绕过柱子冲他挥挥手,“真巧啊,陈老师。”
陈嘉眉毛一扬,“……是挺巧。”心里琢磨这小子不是呆在这儿守株待兔吧,他可没忘晚饭前这家伙打的那个电话。
季童走进,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好像确实是从饭局上出来的,一边跟陈嘉、沈宁思握手,一边寒暄,“沈老师您好,陈老师好,我刚从顶楼下来,看着似乎是您,怕叫错了丢脸,打个电话试试,运气真好。”
这话说的又乖巧又熨帖,沈宁思一边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按灭了烟头一边打量他,“季总年轻有为啊,认识我?”
“久仰大名,飞凤文化的两根顶梁柱啊,”季童左右一看,“两位老师是喝酒了不方便开车吗?我那边有司机,要不送你们回去?”
这是要图穷匕见啊,陈嘉倒是挺待见这年轻人,知进退肯努力,比裴正紫那个活五十年都不明白的货讨人喜欢的多,索性给他个梯子,“这还没尽兴呢,老哥俩还想找个地方续摊儿,季总自己先撤吧。”
季童眼里冒光,“难得见两位老师,续摊儿不能少了我,我带着司机多方便,走走,同去。”
沈宁思就乐了,“你小子挺会顺杆儿爬。老陈你刚才指的就是这位吧?”
在老前辈面前完全不需要顾忌面子,季童坦然得很,“我真是想挖陈老师很久了,连您我也眼馋的很,就是不敢一起下手啊。能逮着机会亲近一下,聆听点儿人生指导建议,怎么都不能错过。”
陈嘉和沈宁思,是裴正诚给裴正紫找到得力助手,两个人进飞凤的时候才不过三十出头,这些年把飞凤做成国内排名前列的文化公司,能力自不必说。
虽然他们年纪大了,跟时代潮流也不一定精准,但是季童看重的,是两人身后的人脉。
他们那一代人,能念大学的不多,像陈嘉沈宁思这样名校出身的就更少,再加上专业对口,如今也都是五十来岁年纪,已经是到巅峰了。所以几乎两人的所有同学现在都在各传媒广电行业单位身居要职或者个人成就不错。
根本就是两座金矿!
裴正紫的电话内容,季童刚才就听到了,又是一个蠢到疑似我方卧底的人物,别人还没动手割她肉,她就先动手放血了。
他确定裴正紫这一上飞机,就跟国内失联了。等她回来世界就是另一个境界,哼!
而在眼前这两人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一次都不能放过。
陈嘉看季童这样颇有些小辈儿耍无赖的样子,拍拍他肩膀,“行行行,给你表现得机会,带上你走。”
季童赶紧狗腿地挥手,他的车就很快过来,又给两位开车门,自己坐到前面吩咐,“两位老师的车我找人给送回去?”
陈嘉就把钥匙扔给他,“叫代驾给开过去,到时候送我们回家,省得你绕圈子送人。”沈宁思有样学样。
这意思是不醉不归了,季童大乐,打电话问问周韩、赵玄雨还有时间,一起叫过来忽悠人,让车海派人过来开车。
当天晚上没去酒吧,直接带到周韩的一套空房子,里头有他珍藏的好酒,最后把两个半老头灌到喝躺下。
两个老家伙本来就算比较真性情的知识分子,又刚辞了职,一喝多了真情流露,又是情怀又是回忆过去又是痛斥,讲了好大一通狗血。
季童三人不辞劳苦的照顾,一下子距离就拉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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