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内。
屋子里寂静无声,只有皇后尤自惊恐而引发的急促呼吸声。
殿外夜色暗沉。
忽然,一阵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种沉寂,急促的脚步声,有种让人心惊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听到来人的传话时得到了应证:
“太后……南王……南王他不见了。”
不见了!
厅中的众人同时愣住。
太后只觉得一团乱麻,这边还没理清,那边又出了事情,不由怒道:“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间不见了,你们给哀家说清楚。”
急速奔来的太监一幅要哭的表情,他也不知道会什么会发生这样怪异的事情:“奴才们守在门前,王爷突然从床上站起来,还没等小的们闪过神来,王爷已经不见影儿了,奴才们冲出屋子,更是连王爷的半片衣角都没看见。”
饶是太后经历了这么大风浪的人,都被这样的怪异惊住了。
沉熏只是觉得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是真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间不见了,心里想到些什么,沉熏忽然拍掌笑起来:“我知道了,夫君一定是跟你们玩做迷藏的游戏。”这句话出口之后,她仿佛找到了一个支撑的东西,连连道:“一定是的,一定是这样,她身形一动,“他一定躲在景和宫的某处。”
说吧,她转身便要走出去。
然而脚步方才移动了一下,便被什么声音止住了——
‘叮咚’的一声脆响,沉熏手上的玉镯碎掉的声音,她转身的时候,手腕不当心碰到了一旁的椅子扶手,玉镯应声而碎,清脆的声音,像是初冬融雪,溪水解冻时候流水拍打岸边石块的声音,非常的清脆好听,又像是上等的锦缎撕裂的声音一般,对,裂锦,只是撕裂开的不是锦缎,而是人的心。
那日的午后,东阙街的商铺里,他拿着通体雪白的玉镯,动作轻柔帮她带上,低声耳语:“把你套住。”
有什么东西仿佛随着玉镯的碎掉而碎掉了。
或许是心,或许是如同玉一般晶莹无暇的爱情。
碎了,便再也无法完整。
养心殿。
崔白樱看着轻身飞来的阴夜辰,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惊呆了,脸上温婉的笑意还未展开,却见阴夜辰从她的身旁走过,直愣愣停在皇帝的面前,她忽然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个人与其说是阴夜辰,不如说是一个木偶,眼神没有任何的焦距。
皇帝放下了玉笛,手指向崔白樱的方向,说了一声:“去。”
阴夜辰转身走到崔白樱的身前。
皇帝走下位置,看向自己的儿子,眼底透出温和的神情,声音低柔,有种催眠般的作用:“辰儿,你记住了,你眼前的这个人,崔白樱,她才是你最爱的女子,而黎沉熏,是用相思蛊控制你的妖女。”
阴夜辰幽蓝无波的眼里忽然闪现出一道凌厉的光芒,突出两个字:“妖女。”
“对,妖女。”皇帝示意崔白樱上前扶住阴夜辰,“现在,为父好不容易才让你脱离了妖女相思蛊的控制,让你回到最爱的女子身边,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皇帝话音落下,阴夜辰身子一软,崔白樱慌忙扶住,皇帝微微一笑,语带深意道:“白樱,不要辜负朕对你的厚望,今夜之后,你便是辰儿最为喜爱的女子,用你的聪慧帮朕好好地扶植辰儿。”说吧,转头道:“来人,送南王回静园。”
静园,皇帝赐给静然公主的住所。
皇帝抚了抚眉心:“朕也该安寝了,养足了精神,明日还有好戏看呢。”
夜色益发的深了。
暗沉的天空,像是巨大的怪兽,能够吞噬一切的怪兽。
凤仪宫内。
沉熏慢慢地蹲下身去,指尖抚着地上的碎掉的玉镯,裂口处的锋利把指尖划出细小的伤口,有血丝慢慢渗出来,染红了晶莹的碎玉,沉熏无知无觉,只是把碎成快的玉想要粘合在一起,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一定要把它粘合,只要玉镯还完好无损,那么夫君定然也会安然无恙的。
然而无论她怎么用力,那些玉还是各自散开,回不到最初的样子,沉熏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惶然和无助,比之当初在梧桐林的时候那种绝望更胜,这一次,绝望中还有无可奈何,仿佛隐隐约约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真的是无能为力的,有些东西,你明明是清楚的,但是无能为力,一点儿的办法也没有,只能任由心里的绝望弥漫开来,那个人说得没有错,个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