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崇德帝就这么冷看着跪在地上的秦邑。他看着秦邑畏缩的表情,忽感到不可思议。殿中跪着的这个人,当真是出谋划策灭了元家那个人?
不过短短十二年而已,秦邑就变成了这个样,胆小懦弱无谋。妄图用景王未薨的隐秘来求恩,简直太愚蠢了!
秦邑忍不住抬起了头,在看清崇德帝的目光后,他顿感毛骨悚然,差点连跪都跪不住了。刹那间,他便悟了:就算就他说出景王未薨的隐秘,成国公府也没什么用了。
皇上,早已打算弃了成国公府。不然,不会在望江楼中出手!自己妄图用成国公府的死士来对付沈家,殊不知,成国公府的死士只是用来钓沈家暗卫的诱饵而已!
鹤蚌相争,皇上才是得利的渔翁!
可笑的自己,还在想着用景王的隐秘,来换取皇上的看重。这怎么可能?自己还以为握着这个隐秘,就如同握住了凭仗,其实不是!景王未薨这个消息,对皇上来说的确有用,但不是成国公府有用。
成国公府没有了子嗣,没有了死士,已经……一点用都没有了。
这种种想法在秦邑脑中闪来闪去,他只能骇然地看着崇德帝,只能跪着,哑口跪着。
这世上最深厚的功劳,随着年日的流转,总会有所减少。更何况,秦邑的从龙之功,究实来说,并不是十分光彩的事。
光彩二字,崇德帝上位之初,其实不怎么在乎。只是国朝承平,他便越发在意了,将来史书刀笔,留的是千古身后名,他不愿意落下昏君之名。
是以,不管是过去或是现在种种不好秘辛。他都要用尽全力掩盖下来。
元家之事,如此;景王之薨,也是如此。
至于成国公府和秦邑……到底是立下过功劳的。
想及此,崇德帝目光一转。出声道: “朕念在当年之事,会保成国公府的尊荣。以后你就安心养老吧,旁的,就当作不曾听到不曾知道,如此。尊荣才能持久。”
换言之,就是让秦邑从此闭口不言,元家之事、景王未薨只能烂在秦邑肚子了。只有如此,秦邑才有活命的可能,成国公府才有存在的可能。
成国公府最有才能的世子已经没了,府中的死士也几乎殆尽,这样的成国公府,崇德帝会留着,乃念在秦邑当年的功劳。——这就是崇德帝的开恩了,不对成国公府赶尽杀绝。
这个开恩。秦邑不受也得受了!
他离开紫宸殿的时候,踉跄着脚步,眼中通红。这一趟来紫宸殿,他贡献了一个隐秘,却换不来帝恩。
到底,他来紫宸殿这一趟有什么用呢?呵呵,帝恩,圣宠。
秦邑离开紫宸殿没多久,常康就来禀告道:“皇上,沈家昨晚连夜去西山请章老先生。听说是帝师身体有恙。奴才已派人全力搜索那些暗卫,京兆尹陆大人还在望江楼,不久将有报。”
沈家的情况、逃离望江楼的皇家暗卫、后续的处理,都囊括在常康这个简短的汇报中。
“死了那么多暗卫。老师心如刀绞在所难免。只是,不是还有人活着吗?朕很想知道,剩余的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崇德帝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一番话,任谁听了都知道帝王心情不豫,何况常康这种通透的人。听到这话。常康便知道,在对待帝师和望江楼这些事上,皇上已经有了主意了。
他躬着腰身,耐心地等待着。果然,就听到了帝王的吩咐。
“立刻传召沈肃入紫宸殿!”崇德帝这样下令道。
沈肃,是沈肃,连老师都不唤了。
“是,奴才这就去派人去沈家宣召。”常康恭敬地回道,低垂的眼睑恰到好处地掩住了眼中的震惊。
宣沈肃,这意味着皇上对帝师,再不同以往了。
且说,沈肃在接到崇德帝宣召之后,只和沈度略略说了几句话,便跟着内侍进宫了,脸上还带着笑容。
帝师身上那种无形的杀气,即使是带着笑容,都是无法隐藏的。更何况,这笑容,怎么看怎么怪异,直把领路的内侍吓得够呛。——帝师的威名和恩宠,宫中的内侍都是听闻的。
在紫宸殿前,沈肃的脚步顿了顿。巍峨高门,此一踏进去,许多事情便不一样了。
沈肃无惧,只是到了他这个年龄,多少会有唏嘘。
紫宸殿里面,是当今皇上,而不是他当年教导的学生了。这一点,沈肃时常提醒着自己,努力不让自己忘记。现在,也是一样。
君臣相见、师徒相见,最先出现的,都是那一套例行的寒暄。崇德帝和悦地问着沈肃的身体,沈肃则是恭敬地回道谢主圣恩。
仿佛,望江楼之事不曾发生,沈肃不曾动过那些皇家暗卫。
但是,该来的还是会来,发生过的也无法抹去。
在长长的寒暄过后,崇德帝叹息一声,进入了正题,问道:“老师,朕只想知道,昨晚望江楼那些人,去了哪里。”
昨晚望江楼发生了什么事,他和沈肃都一清二楚,没必要再来客气遮掩那一套。现今崇德帝想知道的,是那些皇家暗卫的下落。
这些皇家暗卫,为崇德帝做过太多事情,叛出皇宫,这是崇德帝绝不能接受的事情。而使这事出现的沈肃,他也绝对不会容忍!
他对沈肃有谢有愧,但沈肃竟敢动了皇家暗卫,再多的感激和愧疚,都会随之一空。这句疑问,崇德帝问得理直气壮。
沈肃,必须要交那些人出来,必须!没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