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的三月间,南唐国主李景诏令群臣,迁都南昌,留太子李从嘉监国,镇金陵。初时,群臣皆不欲迁,屡上表阻行,唯枢密使唐镐赞之。及至南都,因洪州迫隘,宫府营廨,皆不能容,唐元宗悔怒不已。唐镐见唐元宗日渐忧愤,心下忐忑,忧惧成疾而卒。
宋建隆二年(公元961年)六月,正是花红柳绿时。
“爹爹!苏州真的比金陵还好吗?”萧小人骑坐在父亲的身前,手里牵着缰绳,转头问道。“那可是江南第一水乡,自古‘苏州园林甲天下’,虽没有金陵繁盛,却胜在‘小桥流水’的绝美景致。”胡大可一手揽着怀中的胡乱,一手提缰插言道。
萧小人满眼的憧憬,道:“我们咋还不到啊!我都等不及了。”萧蓝若、胡大可闻言,皆露出会心的微笑。胡大可向后招手喊道:“大伙加把劲,咱们萧少爷想新家了。等到了地方,老爷我重重有赏!”萧、胡两家的车队,延绵数里,家丁、护卫几近千人,胡大可虽武功低微,好在天生嗓音洪亮,声闻数里。胡家的家丁、护卫齐声响应,一时声震云霄,却也气势如虹。
此时,官道上疾驰而来六骑人马,皆是一身白衣。萧蓝若侧目看去,为首是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面如冠玉。与其并驾齐驱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妙龄女郎,细眉俏眼,面若桃花,巧笑嫣然。他们身后却是四位胖瘦不一的中年和尚,各个彪悍,竟没有一丝出家人的慈悲法相。
少年突闻千人齐呼,不禁动容,斜眼看向萧蓝若一行,见他们身后多是帏帘低垂的车驾,心知女眷众多,不由想起路上遇到的几伙强人,眉头微蹙,难不成他们鬼鬼祟祟的是在打这些人的主意?一念及此,禁不住又多看了他们几眼。
萧蓝若澄澈的目光与少年略显阴霾的目光不期而遇,皆是心内一惊。萧蓝若再看向四位样貌奇特的僧人时,心中多少有了一些戒备。少年却是心下释然,这些人中有如此的高手存在,量来宵小之辈,亦不敢明火执仗的行劫。
是夜,无锡梅里镇,秦伯庙。
秦伯庙又称“让王庙”,相传岐山周太王有三子,长子秦伯与二子仲雍因三子季历才华横溢,秦伯与仲雍遂让王于季历,远走梅里,断发纹身,为夷狄服,教民蚕织冶铜,开凿“伯渎河”,修筑“秦伯城”,立“吴国”六百二十四年之霸业,直至“吴王”夫差为“越王”勾践所灭。据说秦伯去世后,吴人悲恸欲绝,黎民争相献花祭祀,遍野山花几尽,因秦伯擅种麻,吴人采麻束腰,以示哀悼,这就是后世“披麻戴孝”的由来。
萧小小、萧小人和胡乱在灯烛下,一个个聚精会神地倾听着林云素软声细语地叙说着“秦伯庙”的由来,心生向往。萧小人双眸闪亮,斩钉截铁地道:“娘亲!我知道了,长大以后,我也要成为像秦伯那样顶天立地,受人爱戴的男子汉、大丈夫。”萧小人虽然话语尚显稚嫩,但林云素和萧蓝若听在耳中,都不由面上一肃。
蓦然,萧蓝若眉梢微挑,对林云素道:“照顾好孩子们!”话犹未了,萧蓝若脚下一动,已如轻烟般掠出屋去。林云素心知有异,安排孩子们安寝,自己束衣以待。
屋顶上,萧蓝若蓝衫飘飘,月光下,显得卓然不群。“何方神圣,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萧蓝若气沉丹田不卑不亢地问道。万籁俱寂,却是无人应答,似乎本就无人。萧蓝若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忽然长身扑向南向的八角屋檐。“哎呀!你果然发现我了。”一道黑影电闪而遁。
萧蓝若轻“咦”一声,此人轻功好生了得。左脚一钩,一片青瓦,飞驰电掣般,正击在高高飘起的黑影上,黑影身子一沉,落下屋去,竟未发出声响。萧蓝若一惊,飞身下屋,左右巡视,黑影连带青瓦,竟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门扉一响,胡家众家丁、护卫纷纷出屋观瞧。萧蓝若沉声道:“各位夜里都警醒点,守夜的多派些人手,以防不测!”胡大可闻言,呼唤护卫首领,调整人手,四下戒备。萧蓝若再次飞身跃上屋顶,舌绽春雷,徐徐道:“在下萧蓝若,路经贵宝地,若有失礼之处,请各路英雄海涵。”声音清朗而激越,远远传出,字字如滚雷般散去,令人发聩。
“不知是萧大侠大驾光临,得罪莫怪!改日请萧大侠莅临太湖,以尽地主之谊!”远处有人高声开言应答,语气谦恭有礼。“原来是‘太湖十三侠’,萧某在此有礼了。”萧蓝若知道太湖之上,有一伙打家劫舍的盗匪,江湖人称“太湖十三盗”,据说为首一十三人,艺业非凡。“萧大侠客气了,吾等鲁莽,打扰了萧大侠的清梦,还望恕罪则个!高山不老,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宋建隆二年六月,六十四岁的唐元宗李景因水土不服,一病不起,兼之悔恨难当,临终之际,命宠臣户部侍郎韩熙载执笔,立下遗诏,令太子李从嘉在金陵嗣位。唐元宗遥想当年与冯延巳、韩熙载筵舞榭,赋诗填词,何等的逍遥风光?而今落魄流离,客死异乡,不由悲从中来,喃喃口诵一词“望远行”,词曰:“玉砌花光锦绣明,朱扉长日镇长扃。夜寒不去寝难成,炉香烟冷自亭亭。残月秣陵砧,不传消息但传情。黄金窗下忽然惊,征人归日二毛生。”韩熙载含泪录下唐元宗新词,再看御榻上的唐元宗,已是魂归天国。
宋建隆二年七月,李从嘉改名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