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聚澜在机场候机时,前方的电视上恰好放着傅靖以的访谈视频,他有些怔忪。
傅靖以在去年的时候已经从医院辞职出来,在云城会馆的旁边开了一间医馆,生意差强人意,还算凑合,镇里很多人都不明白一个哈佛商学院出来的人为什么要开中医馆,现在谁有病不是往大医院里跑,谁还去看中医,根本没什么前途,但傅聚澜知道,开医馆只是傅靖以的兴趣,傅靖以另有挣钱的本事。
年初时,会馆门前的公路发生了连环车祸,傅靖以果断有效地实施抢救的视频被路人上传到微博后,顿时引来了很多人的关注,而紧接着又被人扒出他既会中医,又擅西医,还是哈佛商学院毕业,一下子就爆红了。
自然而然地,无波也被人爆出来了,而此时无波已经是中华武术协会的最年轻的理事了,网友们纷纷称小两口为“人生赢家”。
可不是么?不管是傅靖以还是无波,两人都得到了如愿的婚姻,有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有和谐的家庭,在自己的理想上都取得了不小的成绩,夫复何求?
始终怀有理想,并为之努力,最终实现了自己的理想,这种人生怎么能让人不羡慕呢?不似他,上辈子一直活在懊悔之中,而这辈子又为了上辈子而活,纵然他把傅家镇这个招牌打响了,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地成就感。
他这次到京城,为的就是在高手林立的京城将傅家镇会馆办起来,他已经计划了好几年了,因为种种原因都没办成,幸好,这些年傅家镇的势头再无人能拦,会馆终于如愿拿到了审批。
了却了一桩心思,傅聚澜沉郁的心思淡了不少,回到家里,他妈老话重提,催着他结婚,他敷衍了几句,他妈就哭。
“你不想接手武馆就算了,村里总会挑出人来接手,可你老婆我们还能替你挑么?阿澜,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拖了,人家元森的孩子都上小学了,你还要等几年?你爷爷快九十了,你就当尽尽孝吧。”
傅聚澜皱眉道:“我不急,让阿颍先结吧。”
提到傅聚颍,傅朝颜更难过了:“就是你这个当大哥的没带好头!当初我就说不要他去当什么明星,你非劝我,现在好了,他出名了,翅膀也硬了,我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傅聚澜很有眼色地保持沉默,他现在说什么都不对。
“你赶紧打电话给你弟弟,让他赶紧把人家柳昔求回来!”傅朝颜吼道,“我明年就想抱孙子!”
傅聚颍和傅柳昔这一对也不知道是不是孽缘,这些年两人分分合合那么多次,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争吵不断,分开的了又舍不得,现在都三十二岁了,还是这样纠缠不清。
他曾问过阿颍是怎么想的,傅聚颍当时沉默了片刻,说:“我跟她,大概一辈子就这样了。”
情之一字,一放难收。
自觉在家很碍眼,傅聚澜便去了镇郊的游乐园,游乐园自开放后除了开放验收,他还真没机会好好去玩一玩,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游人应该不会很多,正好省去了排长队的麻烦。
说起来,他活了两辈子,真正去过游乐园还是无波和阿颍还小的时候,他带着村里的一帮小孩子跟跆拳道馆交流那次,那时候他就在想,以后要让村里的孩子都能到最大的游乐园去玩,现在他做到了,但放眼过去,来游乐园的人不是全家出行就是成群结队,热闹都是别人的,孤独却是他自己的。
就是在这种孤独而茫然中,傅聚澜再次看到了傅靖以,不过这次不是在电视上,而是在现实里。
傅靖以一手提着背包,一手牵着他五岁的儿子江浮白,站在海盗船旁边,父子俩穿着蓝白色的亲子装,大的俊俏,小的可人,随便一站就引得路人纷纷回头。
“爸爸,我要坐那个。”江浮白指着海盗船撒娇道。
傅靖以眼皮都没抬,直接否决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江浮白立刻垮下脸,看起来快要哭的样子。
傅靖以瞄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道:“因为我说不行。”
江浮白立刻泪喷,摇着傅靖以的手,大哭道:“呜呜……我要坐嘛,我就想坐那个!”
傅靖以沉默片刻,蹲下来,正视着江浮白,问:“冰淇淋和海盗船只能选一个,你选哪个?”
江浮白立刻停了哭,那叫一个干脆,显然刚才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那我要冰淇淋,我要……”他想了想,举起拳头,食指、中指、无名指一一竖起来,“三个,我要三个球,就我一个人吃,不给妹妹吃。”
傅靖以又问:“那爸爸和冰淇淋只能选一个,你选爸爸还是选冰淇淋?”
江浮白的脸立刻皱起来,似乎这个问题很是困扰,他想了想,反问道:“那、那我选了冰淇淋,爸爸就不是我的爸爸了吗?”
“对,”傅靖以点头,“你选了冰淇淋,那爸爸今天就只是妹妹的爸爸了。”
冰淇淋和爸爸,要怎么选?江浮白这次真的要哭了,可傅靖以却不为所动,小朋友等了半天,也不见当爹的来劝解,知道这次爸爸是说真的了,他只好扁扁嘴,说:“那我不吃冰淇淋了。”
“真的?”傅靖以挑眉问道。
“真、真的。”江浮白抽抽噎噎道。
傅靖以摸了摸江浮白的发顶,站起来,说:“谢谢哥哥选了爸爸,那我们等妹妹回来,一起去吃冰淇淋。”
“真的?”江浮白立刻破涕为笑,“那我不要三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