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倾将碗搁下,脸上也没有丝毫愤怒之色,淡淡笑道:“我一直认为大姨娘是金家后院最聪慧之人。”
“不及少夫人。”大姨娘轻轻笑道,“还是少夫人忘了您也是金家后院的人。”
齐倾笑道:“忘了又如何?没忘又如何?”
“妾身不过是一个妾室,哪里有资格说如何?”大姨娘笑着回道,“不过,能让少夫人放在心上,也是妾身的荣幸。”
“为何这般做?”齐倾问道。
大姨娘微笑着,却是有种说不尽的苍凉,“少夫人既然已然知晓,还何必为难妾身呢?”
“既然知道不会成功,为何还要下手?”齐倾继续问道。
大姨娘道:“这不正是少夫人所希望的吗?”
“哦?”齐倾淡淡笑道,“何以见得?”
“妾身虽然愚钝,但是却还是清楚以少夫人的本事,不会陷入险境而不自知的,更不会纵容这等威胁到您的事情发生,少夫人之所以不闻不问,定然另有目的。”大姨娘微笑道。
“你错了,家宴一事我并不知情。”齐倾道。
大姨娘道:“或许吧,不过这并不妨碍少夫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一切重归自己的掌控。”
“大姨娘还是未曾回答我为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齐倾道。
大姨娘微笑道:“便如少夫人心中所想的那般吧,为了不想让当年的旧事被公诸于众,怕旧事泄露,妾身在金家再无容身之地,更怕连累唯一的女儿。”
“你对他仍有感情?”齐倾问道。
大姨娘笑道:“何谓感情?”
齐倾蹙眉。
“妾身这辈子最感激的人便是老爷,若无老爷,妾身的父母连一席裹尸的草席都没有,妾身也必定沦落肮脏之地,辱没祖宗。”大姨娘缓缓笑道,“妾身这辈子从未后悔入金家为妾。”
齐倾愣了愣,随后笑道:“有时候感激的确比感情更能让人不惜一切。”
“一如少夫人当年。”大姨娘也笑道,“老爷最大的本事不是经商,而是能够让身边的人对他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既然如此,你更不应该这般做。”齐倾道,声音平和。
大姨娘笑道:“少夫人不是不会喝下这碗参汤的啊?妾身做与不做,对少夫人对金家都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可至于妾身,却是唯一一件能为他做的事情。”
齐倾蹙眉。
“妾身从未后悔嫁入金家,也从未想过背叛老爷,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或者将来。”大姨娘继续道,“可当年我欠了他的,也的确是欠了。”
“当年……”
“当年如何如今已然不重要了。”大姨娘打断了齐倾的话,不欲提起当年,也不愿从他人的口中听到,“如今,妾身只求他安然。”
“你担心我对付他?”齐倾道。
大姨娘笑道:“他对老爷、老太爷的恨,金晨对少爷的不甘怨怒,少夫人岂会放心?或许少夫人要对付的不是他,而是金晨,只是,如果他包庇了金晨,少夫人必将他也视为敌人。”说完,又补道:“夫人一直认为少夫人蛊惑少爷,可是她绝对不会想到少夫人对少爷的维护比她这个亲生母亲还要多的多,甚至,已然取代了她为人母亲的责任,为人母亲者,对于一切可能危及到自己孩子的威胁,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这般多年来,少夫人心里并非全然相信他已然放下心中怨恨,一心一意地辅助少爷吧?之所以一直没有动手,一是没有发作的理由,二是不愿少爷伤心。”
“你知道。”齐倾却是说了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话。
只是大姨娘却明白,笑容中添了一抹的凄厉,“是。”
“这就是你们分开的原因?”齐倾问道。
大姨娘笑道:“既然不能抚平他的伤,何必留下来让他痛苦?”
“给他的仇人当妾室,便不会让他痛苦?”齐倾反问,“还是你也并非全然无恨?”
“恨是什么?爱又是什么?”大姨娘笑着道,“妾身只是知道,该走的路,该受的折磨,都是老天安排好的,妾身从未后悔入金家。”
齐倾看着她,久久不语。
大姨娘也是沉默。
许久,齐倾方才开口,“你既知我的目的,就该明白不管你做什么,我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大姨娘却是笑着,福了福,“妾身自知犯下大错,无颜再留在金家,还请少夫人准许妾身去庙里为老爷守长斋。”
“我说过不管你……”
“妾身并非在威胁少夫人,或者想让少夫人怜悯。”大姨娘打断了她的话,“因为妾身知道,少夫人会放过他的,因为这世上最不愿意伤少爷心的人便是少夫人,妾身也相信,他也不愿让少爷失望。”
齐倾皱眉,“既然如此确定,为何……”
“妾身方才便说了,这是妾身唯一能够为他做的。”大姨娘打断了她的话,“从今往后,妾身与他便再无牵绊,他日黄泉之上,亦无需再清算生前恩怨。”说罢,又是一礼,“妾身告退。”
齐倾拧紧了眉头。
……
次日一大早,大姨娘便离开了金家去了庙里。
金熙得知这个消息,眉头当即皱的死死的,当即叫来了管家询问,可最后也只是问到了昨夜大姨娘去过倾园,之后大姨娘便派人跟他说今天便要去庙里,说是为老爷吃长斋。
听了这消息,金熙更觉不对劲了,直接去了倾园,“齐倾,大姨娘是不是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