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波鼻子一酸,眼泪堕下来:“难为老爷……”又忍不住埋怨,“老爷既有这样安排,怎么不早点跟人讲,做成定局!”
林代缓声道:“可能爹爹觉得他春秋正盛,这种安排是多虑了,放到一边,就忘了。也可能他仍觉得这安排有缺点,放到旁边打算再想想。只是我们没看出缺点来。总之,现在我们也没别的法子,死马当活马医,就照这个计划行事比较好。”
蓉波点头称是,又为难道:“如何行事?叫那些老东西来做主么?他们讲是讲说死者为大,真的事到临头,他们肯公道?”
林代道:“再请太守、与谢大公子一并来,也就是了。毕竟这是亡父遗愿,再说他们的人选也实在闹得……太不像话了。他们难道还能有别的好主意不成?”
蓉波想了一会儿,本来要笑的,忽然又把脸苦了下去:“不行。”
“为什么不行?”林代装作很吃惊的样子。
蓉波不敢说。那封信里还有一句话,叫拿出林谢氏生前准备的一箱金银珠玉,给新嗣子父母作谢。
那箱金银珠玉,原是林谢氏给自己孩子准备的,都做得小巧精致。蓉波接掌家业之后,一来贪婪、二来嫉恼着林谢氏,就悄悄把那箱珍宝卖的卖、重打的重打,全变成了她自己的首饰。林汝海爷们儿粗心,也没发觉。英姑是一双利眼,当年就发现蓉波动了那箱子东西,想要查问,蓉波才赶紧弄出个小火灾来,挑拨英姑与毓笙之间的关系,把英姑赶了出去,好让她为所欲为,那箱东西已经被她弄得点滴都不剩了。
她不敢坦白,只有陪笑跟林代商量:“姑娘,要不我们先缓缓?”
林代当场翻脸:“姨娘是开玩笑吗?现成的字条在这里,一府的家私也在这里!接进嗣兄弟,当场可以定局。姨娘说不拿就不拿?可得还出个道理来!”
蓉波哪里有道理好说。
林代打蛇随棍上:“姨娘莫非——是拿了别人好处了?”
“不不!”蓉波连连摇手。可光是这样否认,显然很难取信于人。
“好!”林代气得要拂袖而去,“我找大哥哥作主去!”
“别!”蓉波急得脑门上青筋都跳了,“姑娘你猪油蒙了心!谢大公子是好人吗?他张了虎口,你送羊肉进去?!”
英姑在旁冷笑:“姨奶奶这话怎的说起。事情到了这般田地,好好的字条又不让拿出去,又不让找大公子,那找谁?”
蓉波急得满头大汗,心如滚油煎。英姑只冷眼瞪她,林代真的转身作势要走。蓉波“卟嗵”一声跪下了。
她是向英姑下跪。
英姑避开:“哟!姨奶奶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折杀奴婢了。”
蓉波道:“那箱子……大嬷嬷你说得都对。是我该死。大嬷嬷,是我错了。这字条拿出去,我交代不过。我知错了,大嬷嬷帮我向姑娘求求情,把这句话撕了,剩下的拿出去,行不行?”
林代装腔作势望向英姑:“大嬷嬷,这是怎么说的?把纸条撕了,那还能看吗?”
蓉波情急无法。也知这张字条能救她后半生荣耀富贵,只有这句话绕不过去,生生成了她头上的铡刀,可怎么办?
英姑慢腾腾道:“若要去掉几个字,奴婢倒有法子,但说到为什么要这么做么……”
是啊,她没有理由救蓉波。
再退一万步说,如果根本没这张字条,凭尊长们对这烂摊子如何收拾,还不得留一份嫁妆给姑娘。凭姑娘的品貌,找到个好姑爷也不是太难。后半辈子还不是有福气享。与这字条关系最大的,只有蓉波而已!
蓉波被逼到绝路上。
她没有选择,向英姑叩下头去,眼泪溅在地板上:“是我错了,是我发昏。大嬷嬷你是好人。你饶了我!看在我以前好歹也伺候过先夫人,没功劳也有苦劳。你救救我!”
几个头咚咚磕完,英姑被她造谣污蔑赶出府的恶气,略出了一点,跟林代调了个眼色,让蓉波起来。英姑道:“既如此,奴婢放肆同姨奶奶谈两个条件,姨奶奶不知肯答应不?”
林代一时走错了片场,脑补到“你这猴儿,我与你说个戒律,你愿守否?”那一句,差点笑出声,连忙低头躲到后面。
英姑说了第一个条件:“几个库房并箱子的锁,麻烦姨奶奶给开一开,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姑娘做嫁妆的,奴婢斗胆,要攒一个箱子。这箱子便由奴婢为姑娘掌管,姨奶奶不准动了。”
开口就要一箱子东西呢!还都由她挑,岂不全是金银细软了?蓉波第一反应是心痛。
可是刚才磕头的地方还在疼。如果不答应这一箱东西,她还能怎么办?姑娘出嫁,本来就要发送嫁妆的。换她作这府里的老太太。值!
蓉波咬牙道:“我答应了!”
英姑道:“第二个条件,今后的帐,要由姨奶奶跟姑娘同看。”
这个用心就明目张胆了!蓉波第一反应是拒绝,可是……
老样子,她敢拒绝吗?
她只敢瞟着林代:“姑娘,我们要不要聊一聊……”
林代立刻反对:“有什么话跟大嬷嬷说就是了,反正你们聊的,我也不懂。”
蓉波干笑两声:“正是姑娘不懂!大嬷嬷,不如帐本就由你来看算了?反正箱子也是你一个人包揽了。”
英姑勃然大怒:“你当我是自己要弄权,在姑娘面前挑拨我么?我告诉你,帐本就由姑娘看!你请我,我都不会动!那个箱子,锁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