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面带笑容,极为殷勤。末香心知肚明,这诺大的府院只有这陈氏眼光是最精的,只有陈氏一眼便看出,桐岚收养末香的用意,她处处帮着末香,活络感情,就是想有朝一日,待末香成了皇妃,自己的儿子,便可用今日之交情,换明日之地位。
不过毕竟,有人对她好,她也是极为感动的。哪怕是有目的的对她好。
这时,婢女把凤胆露拿来了,末香与柳芳接过,大家又聊了会,陈氏便与墨云回去了。
柳芳喝退了奴婢,看定了末香,说:“末香,往后不可这样胡闹了,知道么?”
“娘,她辱骂我的爹娘,所以我”末香不服气地说。
“我知道。”柳芳抬起幽怨的眼睛,叹了口气,“你要明白,我为何还苟且留在这府上受气。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为你的爹娘申冤。受点气算什么?”
末香低下了头,眼睛盯着地面。当时虽然她只有一岁,可是她灵魂年纪已是二十来岁,自然对那一夜的事,记得极清楚。再加上,柳芳不止一次向她陈述着,她也常能回想着那个恐怖的夜晚,她同时失去了自己的双亲,失去了荣华,失去了一切。
“你要好生壮大自己的力量,才能为你父母洗血冤曲。怎么可以翅膀还未长硬,就与一些无聊的人瞎争斗呢?”柳芳继续教训道。
末香跪了下去:“娘,你骂得对。 末香下次再也不意气用事了。”
柳芳见她听进去了,也不再责备,扶起她,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说:“这上面,是我们柳家过去传世的暗器造法与运用之法。我知道,你的学习能力极强。你拿去好好看吧。会有用得上的一天的。”
末香翻看着这本书,上面的字迹皆不是中文,是柳芳从小教她的奇形怪字。柳芳说,这本书不能外泄,所以柳家一直用自创文字书写,所以,现在除了柳芳与末香,无人看得懂这上面的意思。
末香接过,藏在怀里,说:“后日,干爹要我随他去二王爷府上赏花。”
柳芳听了,沉吟一会,鼓掌大喜:“这便好了。桐老爷想让你被这二皇子看上,这可是壮大自己的好机会哪。末香,你后日不可穿得这样素净,打扮得艳丽一些。如若二皇子看中了你,凭你父亲的声望,你就是王妃了。”
末香没见过这二皇子,但她知道,生于这个时代,一个女人要靠自己是不行的。终归是要嫁个好靠山才是归宿。可是她却不想嫁给皇子。
而且,这个皇子,据桐岚所说,对皇位极为觊觑,一心想当皇帝的人,不会是一个好夫君的。
但见柳芳脸上欢喜,她也只好轻声说:“是,娘。”
夜色降临,众人都散去了,末香关上了门,松了一口气,走路也不再踏着小心翼翼的碎步了,换成跳跃着的步子,轻快地坐在榻上,双脚靠在一起相互摩擦着,脚上的拉丝绣花鞋便脱下来了。
她将鞋子放在榻下,双脚伸了上来,踢了几下,放松够了,便仰躺下来,松松地靠在枕头上。
前世她虽也是瘦瘦弱弱的女孩,但这古代礼法对女子束缚实在太多了些,什么走路要碎步,笑时要不露齿,吃饭要慢慢吃,她任是学了十年都学不好这一套!
人前她努力去遵守,人后就不一样了。她将脚伸到床板上去,双脚左右晃动,做着体操,好好放松着。
“小姐”门口,传来锦儿的声音。
又是这丫头!这时候,怕是又端着洗脚水过来,给她洗脚吧。
锦儿一向兢兢业业,让人想拒绝也不行。
她忙将脚放下来,坐正了说:“进来吧。”
锦儿果然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蹲下来,小心地给末香洗着脚,水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好香!锦儿,这是什么香?”末香鼻子对气味极为敏感。
“小姐,这是府上新到的香料,是十几种优木与花香的集合。听说,是当今尚书令兼镇南大将军伊大人捎来的礼品。”
伊晖?
就是伊晖?
想不到,短短十年,他便集兵权与文权为一身了,不但从二品户部尚书爬到了一品尚书令的位置,成了皇帝最得力的宠臣,还兼握镇南大将军兵权。
他也许忘记了,他是怎么将当年的尚书令南宫世家祸害致死,又怎样在事情败露之后,把责任完全推到当年小小的户部左丞柳煜身上,先后让南宫世家与柳家满门抄斩,血清长安。
而伊晖才是真正的凶手!
想到这里,她气得满脸通红,怔在了那里。
“小姐,你怎么了?”锦儿给末香擦干脚,放入温暖的被中,轻声问道。
“没什么。”末香回过神来,“往后,不必在水里加这种香料,我不喜欢这味道!”
“是。”锦儿发觉有些奇怪,但也不说什么,给末香掖好被角,关上窗户,便合上门走了出去。
昏黄的烛光摇曳着,明明灭灭地,在糊着金兰纸的墙壁上映出隐隐的影子。
她倒吸一口气,幸好,方才在锦儿面前,对伊晖的仇恨没有表现出来。
要知道,她在这府上呆了十年,看透了这一切欺诈之事,最亲的人,也可能是最不能相信的!
这个丫头锦儿,乃是她从小,桐岚便安排在她身边的丫头,她究竟是跟自己更亲一些,还是跟桐岚更亲一些呢?
很多事情是很难说的。听说桐岚过去就曾收养过一个女儿,还未长大成人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没有女儿所出的桐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