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顿时一片义愤填膺地请辞告官,没人想看见这个敢做敢为肆无忌惮的女子在朝廷上继续为所欲为。
皇甫麟见状,知道傅清是真真正正动了火,此时不能再不表态,便道:“即如此,苏卿便不妨说说,你是凭甚站在这朝堂之上,若是无法说服这满殿的百官,孤亦无能为力啊。”
冷汗一点点地从额角渗了出来,苏绚深吸了口气,话语中几不可觉地带上了颤意:“臣,无智无谋无勇无能愧对皇恩浩荡。臣亦不过想为陛下尽忠效劳为朝廷鞠躬尽瘁,却不曾想初入朝堂便犯了众怒,臣自知有罪,无颜面对圣上。但……”
群臣虎视眈眈。
苏绚:“微臣有一夙愿未达,恳请陛下恩准微臣一事。”
皇甫麟蹙眉。他执掌王位十几年,自诩看透了诸臣百官的心术权谋,可苏绚的所作所为却总是跳脱常理之外,他无法猜透苏绚的心思,只得沉声道:“有何夙愿。”
苏绚:“回陛下,微臣受家父教诲颇深,自幼习武,亦对英勇伟岸之武士仰慕不已,因而微臣恳请陛下恩准,让臣与傅统领对战一场。”
泱泱大殿,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亲耳听到了什么。
皇甫麟也是足足顿了几秒,复道:“孤听不太清,爱卿刚刚说的甚?”
苏绚一字一顿道:“臣、欲与傅清傅统领对战一场,恳请陛下恩准。”
禁国公毕华宴气得浑身颤抖,上前拜道:“陛下明鉴啊——!此等离经叛道哗众取宠之刁臣实乃……”
苏绚沉下脸,冷冷打断道:“毕太史,我已自愿退出朝堂,现只不过是想一偿多年夙愿,毕太史又何需如此咄咄逼人恶语相向。”
众臣都有些愣怔,不曾想这女子沉下脸来说话竟也能这般阴风刹刹,气势俱厉,脸若寒冰。
皇甫麟正色道:“即如此,傅卿便同她对战一场,如何?”
傅清道:“即苏大人有心,臣自当奉陪到底。”
谁也未曾料到,今日朝堂之上会如此地跌宕起伏。
皇甫麟移驾承恩殿外,百官尾随出殿。殿前广阔一片,花岗石铺砌的地板冰冷而坚硬。
苏绚摘下官帽,朝傅清笑道:“望傅统领手下留情。”
傅清冷眼看她,道:“我习惯使刀。”
苏绚:“我随意。”
傅清的脸又黑了一分。
苏绚眨眨眼,解释道:“平日里练武时都不使武器,所以随意罢。”
傅清也不知从哪里又弄来一把长刀,刀身指向自己,笔直地朝苏绚扔去。
苏绚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刀柄,然却还是被飞速疾来的沉重长刀带着向后退了一步。
傅清又是一惊。那刀是他向霍飞虎借的,足足有二十多斤重。本来是想看一下苏绚的笑话让她知难而退,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如此轻易地稳稳当当地接住了。
苏绚侧目,从上至下细细地看了看手中的黑金长刀,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好刀。多谢傅统领。”
傅清心神一敛,现才知此女实力不容小觑,开始谨慎起来。
苏绚笑道:“傅统领请。”
傅清道:“你是女子,让你先来。” 别给人落下他一个大男人欺负女人的话柄。
苏绚:“不不不、傅统领无需客气,你先来。” 那么多人看着,让她先来,她下不了手。
皇甫麟:“……”
群臣:“……”
傅清深汲一口气,道:“那便不客气了——咤!” 一声落,傅清朝苏绚奔去,借力跃起,一刀朝苏绚劈去。
傅清说不客气就真的是不客气,冷不防一刀当头劈下,苏绚措不及防,仓促间以掌迎敌,手腕撞到刀刃上登时折断,闷哼一声垂手躲闪。傅清横刀再一扫,苏绚猛地翻转手腕,扬起长刀与傅清刀刃相撞。巨大的冲撞力使长刀发出铿锵嗡声,将两人震离几步之外。
苏绚不住疾喘,眼神逐渐阴骛。长刀一挥,主动出击。晴空碧日下,两道刺目刀光疾闪交错。观战诸人顿觉头昏眼花,浑辨不出双方身形!傅清大喝一声,腾空跃起朝苏绚刺去。苏绚不闪不避,丝毫不退,狠狠朝他撞去!兵器碰撞之声每一下都蕴含着厚重且震荡耳膜,摧人肝胆的剧颤传播开去。是时只见苏绚反手缠上刀柄,仿若人刀合为一体,化作一道虚影,虚招于四面八方层层叠叠不断尽出,刀气寒凛。
场上形势徒然逆转,苏绚如滔天怒海一般一阵狂攻猛袭,傅清堪堪硬拼,到得后来,两人竟是拼起了气力!
皇甫麟难以置信地喃喃道:“大樊竟有这般悍勇无敌之女子,连傅卿都打不过她??”
话音一落,只听一声庞然巨响,黑金长刀足力一挑,竟是将傅清的银龙长刀横飞了出去。
文武百官的惊呼声和吸气声混合成一块,此时此刻,众人心中的震撼已经无法再用语言来表达。他们再看向苏绚的眼神变了,变得炽烈,变得深邃,变得恐惧。
场上苏绚与傅清俱是剧烈喘息,苏绚手臂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只堪堪靠着长刀支撑的地面才勉强不倒。
傅清眼中充满难言的复杂,看了苏绚一会,武人的胸襟却是豁达,抱拳道:“我输了。”
苏绚抬起头来,虚弱地扯了扯嘴角,笑道:“不,是我输了。” 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倾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