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飞虎愉快地继续喂。
“你最好以后都……呕……别生病……不然的话……”
这话她似乎曾经也说过,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刹那间时光重追溯,回到遥远的记忆之中。
“就你个病殃子,还是个习武之人,淋了淋雨就受了风寒,往外头说还不让人笑掉门牙去……”
苏绚忍着眼眶里的热泪把药往嘴里灌,心想小哥真是一点儿都不疼我,这时候也不忘记挖苦她……口中漫开的药汁却没有想象中的苦,反而有些焦糖的甜味。后来她才知道,每次当她生病或是受伤,全是郑三给她煎的药。郑三煎的药永远都不会很苦。即便是这样,在喝完药之后苏绚嘴里往往少不了各种各样的蜜饯或是糖果。她一直觉得喝药其实也不算甚么非常痛苦的事情,但她就是喜欢在他面前无理取闹,莫名地想要得到更多的疼惜,直到今天……直到今天那个人永远不在了。
“想甚么?”霍飞虎见她安静了,倒有些意外。
苏绚回过神,登时皱着脸说:“苦死我啦!”
“完了。”霍飞虎道。
苏绚苦不堪言:“赏点能吃的成不?你写封信予干娘说,让人捎点……唔……”
霍飞虎往她嘴里塞了颗话梅,正是今早上老夫人差人捎来的。可惜苏绚满嘴药味,嚼着嘴里的东西却如同嚼蜡一般。
“想吃甚么。”霍飞虎放下药碗。
“甚么都成。”苏绚一向对将军府在吃穿用度上的高端品位很有信心。
“不过可不能让季姐姐又捡出来了。”
霍飞虎嘘嘘应了一声,苏绚听到屋外传来鹿儿与小兵的低声交谈,那士兵是来找霍飞虎的。说了几句便没了声响,也没听到有脚步离去声,料想是在外头等着了。
“外头有人找你呢。”苏绚笑了笑说。
霍飞虎:“……”
“兴许真有急事儿。”
霍飞虎点了点头,手指在她额上轻轻抚了两下,似乎要将自己对她的无穷依恋留下,直到屋外小兵忍不住又催促一声才起身往外走。
“虎哥。”苏绚突然唤道。
霍飞虎回头。
苏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固定了一般:“乏了便歇会,你太累了。”
霍飞虎微微怔住了。
“将军,大事不妙。”
霍飞虎未及入堂,王衡已急切地迎了出来。
大堂内诸位将领均在,原先成竹在握的兴奋与自信转变成了眉间一抹紧锁的忧虑。
霍飞虎径直走到桌案前,张孟山在沙图上一指,“南辽军分成散队,尽数向大领城北面、东南面狼山两侧、及正面推进,现距城外五十里地。据放回的探鹰来报,北面及狼山两侧共有五万兵力,正面来的六万有余,由南辽统军阿察禄亲自率领。”
“且,南辽军对此处地势比我军更为熟悉,其从北面、狼山两侧的行军路线已巧妙地避开了我军之前所设下的埋伏。”
皇甫逸苦笑道:“这位南辽的统军大人果真是不简单。”
“铁云将军在邦塞与他对峙亦是吃了不少苦头。”
“阿察禄的武功虽然不如王爷与将军精妙,但他精通兵法,能征善战,是南辽第一大将。”
霍飞虎神色冷峻,盯着案上高低起伏的沙图,目光凝重,眼底晦明不定。
“将军。”王衡颇有些担忧地看着霍飞虎。
阿察禄这三个字并不陌生,对他,甚至对整个霍家来说,都是一个噩梦,更是一种仇恨。十几年前,霍飞虎的父亲便是中了阿察禄的诡计而战死冬青林中。然盛世之年,霍飞虎至今却从未与他正面交锋。
撤回埋伏的士兵重新布阵显然来不及了。
倏然间,霍飞虎冷淡的声音响起。
“传令。”
“命所有埋伏的东临士兵即刻解散,百人一队,无需回城,各自为战。”
霍飞虎手指沙图继续:“莫符,禁卫军,北。孟山,东临军及弓箭队,守狼山。董辽、韩将军,右翼、后方支援。”
众将领先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不敢置信的迟疑。
霍徽略一沉吟,赞同道:“南辽军对大领城比我军熟,但打游击战却无东临军打得好。王衡,你前去将目前的情况向他们说一遍,这战他们知道该如何打,都去罢。”
“是!”各将领领命。
皇甫逸盯着霍飞虎:“我呢?”
片刻后,霍飞虎抬起眼看他,似乎斟酌了一会,最后道:“跟着二叔。”
霍徽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王爷可别拖二叔后腿啊。”
皇甫逸眼中燃起了熊熊火苗:“敌军今晚会攻城?”
“没准。谁知道阿察禄那厮在想些甚。若是今晚打来……”霍徽扬了扬眉,“你还不去整兵?”
皇甫逸一阵风似的飞走了。
霍飞虎依旧低着头,思索的神情全神贯注。
霍徽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却分毫不漏地出卖了他内心担忧的想法。
霍飞虎漠然道:“大樊会赢。”
霍徽深深地看着他:“那你呢?”
霍飞虎抬起眼,眼神冷静而笃定:“我不会输。”
霍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悍将难打无兵之战。”
霍飞虎不答,屋外有人疾步而来。那人正是藩宁。
“王爷,陛下密函。”
霍徽一手抖开信函,看信。
“南容撤兵停战……苏卓姬……”霍徽眉头一皱,“苏卓姬将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