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酒馆前,苏绚一行人再回到酒馆的时候,外面的地上显然已被处理干净,只剩下隐约可见的血迹。
再往酒肆里看去,有一人从中踏了出来。
那人正是唐青麾下部将之一,名唤严厷的。
鹿儿握紧手中长鞭,眼中霎时间流露出浓重的杀意。
十步之外,严厷止步,缓缓往地上跪下,恭恭敬敬朝苏绚磕了三个头。
“末将严厷,叩见四殿下。”
苏绚一下子有点愣了:“……”
鹿儿冷道:“这荒野之地遇着严副将,不知严副将是来护驾的,还是来刺架的?”
严厷笑着起身,朝鹿儿作了个揖,道:“末将受束阳殿下之命,前来请四殿下回宫。”
鹿儿轻蔑道:“唐家将领何时轮得到束阳殿下差遣了,堂堂护国之将,为了荣华富贵竟与谋逆奸佞为党,你简直是唐家将士的耻辱。”
严厷:“末将也是被逼无奈,家中八十老母还被困在绛城,请殿下留严厷一命。”
苏绚有些不耐烦,冷道:“别废话了,我们走。”说罢转身朝马车走去。
莫符与张五紧随她身后,走不过几步,一支利箭带着风划破僵硬的气氛,钉在苏绚脚下不到一米远的地方,深深地陷进土里。
苏绚抬起头,那一刻高墙上、酒肆里、街道中埋伏的弓箭手倾巢而出,强弩上弦,成千上百支利箭密密麻麻地将她们围成一个圈,毫无漏洞,仿佛插翅难逃。
严厷诚恳道:“我等只是奉束阳殿下之命请四殿下回宫,其它内情一概不知,殿下还请怜恤无辜将士……他们全不知殿下身份,家中也有妻儿老小,请殿下切莫为难。”
苏绚嘴角微微上扬,正回过头看着严厷,笑意冰冷:“好一个“一概不知”,那我现在便明明白白告诉你,苏卓姬谋权篡位大逆不道,你若有胆识,现下便归顺于我,将兵马交到我手中,与林丞相席都统里应外合攻下绛城,从前之事一概不咎;若是担忧你母安危,回师绛城之后我可令唐青立下军令状,定能保得你家人周全。反之,你若是打定主意追随那逆臣,最好在回到绛城前能将我毁尸灭迹,否则待我坐回原位,第一件事,便是将你九族凌迟活剐。”
严厷浑身猛地一震。这位年轻的帝王在位时对百官的威慑力影响之深刻恐怕非常人能想象,即便到了今时今日也不减半分。如果说刚才他还有可能是在惺惺作态,那此刻他脸上出现的惊讶和恐惧的神情完全不似作伪,内心挣扎的情绪是如此强烈以至于绷紧了面部表情都根本无法掩饰。
半晌,他才开了口,声音因为强作镇定而有点僵硬:“得罪了……殿下!”
四人仍坐来时的马车,不过这回马车里挤了四个人,马车外前前后后足有上千士兵。
所有士兵俱手持强弩,警惕地对着四周,一路不敢稍放松。
莫符、张五两人蜷在车帘后面,额上满是黄豆大的汗水,竭力控制但身体依然能看出在颤抖,脸上现出病态的惨白。
再看鹿儿——显然也没好到哪去。
严厷对三人的武力十分忌惮,在没有千发利箭直指头颅的绝对优势下他不愿涉险,但又不敢与苏蓉瑾彻底撕破脸皮当着她的面把三人杀了,索性便给三人吃下软筋散,让三人暂时丧失行动能力,先押回绛城再议。
至于苏绚,再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强迫苏绚吃,只要苏绚一路安安份份地不折腾花样,就算好吃好喝供着都行。
成了“漏网之鱼”的苏绚此刻正浑然忘我地在自己穿的靴子里东摸西摸,半响,终于从靴子里掏出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紫色瓶子来。
那是很早之前李四给她的,说是能解百毒的解药,只此一粒,让苏绚随身带着,危急时刻没准用的上。
不知道能不能解这劳什子软筋散?就算能解,可只有一粒,到底要给谁吃……
苏绚为难地看了看鹿儿,鹿儿眼睛湿漉漉的,也看着她,眼神迟疑了一会,最后转向了莫符。
苏绚轻轻地叹了口气,挪到莫符跟前,在他充满怀疑的眼神中把药丸塞进他嘴里。
莫符:“……”
苏绚朝他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出声。
“来人!”苏绚猛然朝外喝了一声,大声道:“叫严厷过来,本宫有话与他说。”
严厷就在几步之后,听见动静立刻驱马上前。
马车停下。
苏绚掀开车帘,阴沉着脸道:“去弄些水来,若他们不能活着回到绛城,本宫日后绝饶不了你。”
严厷自然知道服用软筋散之后会大量出汗,不及时补充水分会有脱水的危险,但还是装模作样地朝马车内瞥了一眼,看见三人都虚弱地躺着,才命人前去打水来。
苏绚分别给三人灌了壶水,又吃了些严厷特意孝敬来茶水点心,这才肯罢休。
耽搁了片刻,马车再度启程,朝着南边蜿蜒前行。
严厷还在唐青麾下做副将时就时常带兵出战,因此深谙偷袭埋伏之道,于是每每路过丘陵山地或丛林之地便勒令队伍加倍警戒且全速疾行,一直走到傍晚天色擦黑,才命军队在河道旁修整扎营。
湿润的寒风拂过草地,兵士们点起篝火,开始烤肉,苏绚也在火堆旁坐下,伸了伸筋骨。
直至此时,她才有时间沉静下来,仔细思考。
心里隐约开始有些担忧。
严厷改变了她计划中的行军路线,以莫符对北疆地形的了解,她们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