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腾出国庆七天假,小学要到月底才放假,所以周末这天,李律仍在上学。
当李律放学的时候,刷完信力的付丞雪正送付誉出门。
付丞雪目不斜视地和李律擦肩而过,如面空气,完全让人想不到这样的男孩——会在每个睡意深沉的夜里,连猫鸣狗叫都悄然远离时,无法抑制地潜入李律房中,只为看一眼少年安详的睡颜。就像病入膏肓的瘾君子,把脸枕在少年单薄的胸膛,听耳边心脏蓬勃跳动的声响。
——还没摆出更冷傲不可侵犯的架势,快递发来短信。
付丞雪悄悄按掉震动,立刻告别付誉,伸伸懒腰换个方向,在村口和快递接头付钱指了路,也许难为情,他想等李律收完包裹回屋后再回家。
…………
李律疑惑地看着快递单上填写的收件人电话,确实是他用李父的旧机号码。
蓝装快递员露出职业笑容,“凡是购买额到达一定金额都自动进入抽奖名单的,您放心签收就好,绝对不会再有人找您要回来。”
李律记得男孩曾借他手机网购。
他不深究,只是很多时候觉得无关紧要,但这不是他傻,相反的,过于缜密的思维和细致的观察能让他洞悉到很多常人轻易忽略的漏洞。一边签收一边状若无事地跟快递搭话,他长得面善,说话不紧不慢语调柔缓,还都是些抽奖限制之类的琐事,很能不经意打破别人的警戒线。
短短几句交流,快递差点就被迷惑住松口说出实话,走时还打着哈哈:“这种好运可不是随时都能撞上,与其等待明年抽奖,不如努力挣钱自己买。”
“你说的对。”李律认同地点头,受教地目送快递离开,等快递一脚准备跨出院门的时候突然笑着问,像是突发奇想般随意,“啊,对了,你不是说抽奖是三天前举行,怎么才一天就结束了?”
李律那张脸太具有欺骗性,让人根本想象不到他的狡猾。
快递瞬间头皮一紧,含糊应付,“啊?嗯,谁说不是呢?”稳下心来略微警醒地问:“你问这干嘛?”
李律淡淡地敛下笑容,垂下眼。
“哦,只是可惜没机会再抽一次奖。难得白送的。”说完转身进了房。
快递员离开时还在懊恼,到底着没着道儿啊?这烧脑的活计可不能再傻大哈地揽下。总觉得大男孩最后一脸沉静,把洞悉世情的深邃朗目向下移开,反而更让他忐忑,愧对那个托付信任的小男孩啊……那么水灵冷俏,做好事不留名的贴心护舒宝。
…………
李律揭下邮单挂网查了物流,发货时间是在五天前,四天前抽奖根本说不通。
把包裹放到一边,烦躁的情绪像蘑菇云一样点点浮上心头,越积越厚。
李律用凉水让自己冷静一些,途经院子时会无意识地寻找那个男孩可能出现的地方。他反感,抵触,甚至可以说“厌恶”这种感觉。像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飘飘忽忽地摸不着内心的真正意图。
李律一向淡看众生,不着眼,不在乎,不以为意,不求甚解。
唯有这次,像是身不由己地陷入泥沼,越不解越深执。
其实他有一个秘密:
是认不住旁人的音容。
不是缺乏审美和鉴赏,也非记忆力差,只是一视同仁,千人一面,耳鼻眼眉口,双手两足。音容相貌不过红颜枯骨过眼云烟,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于他眼中只是批量生产的流水线产品,差别只在于有的新鲜些,有的却过了保质期。
不是没找过“脸盲症”和“听觉障碍”的治疗方法,却从未奏效。
他分不清楚,也就不再纠结,向来都用笑容蒙混过关。
不论哪个科目的教师一律以“老师”相称,叫同学前先找胸前铭牌或者课本练习册上的姓名,相熟的人从衣服款式、举止习惯就能一眼辨识,或许敏锐的观察力也是这么练就的,多年来随机应变也没让人发现端倪。
当然,关于这一点付丞雪其实是知道的。
李律称呼人时语气疏离,称谓都是先生小姐您之类的敬语,叫人没有姓,教师前不带课业。前世的李律唯有跟他说话时会下意识停顿一下,目光在他脸上梭巡,连疤痕都不放过。付丞雪以前会嘲笑他饥不择食,连这么丑的脸都看得目不转睛,李律那时会弯目一笑,连月辉都要失色。
一句“好看。”诚恳的好像真能认出来似。
前世李律不是说谎,他是真觉得那张脸哪怕满是疤痕也赏心悦目。
——他看到的不是表象,而是他心心念念的男孩一直相伴左右的那股安心,让他觉得世间最动人的时光,都停滞在此。
此时溜达完的付丞雪走进院子,发现李律的视线一路跟着他,目光游散似乎在发呆?
他不认为李律这是认出了他。
今天换上苗氏去集上新买的衣服,为了回馈他的护肤霜。款式普通,颜色老气,枣红色卡通t恤长过膝盖,鼓鼓囊囊地包住身体,头上戴着兔头布帽,白·粉两色,黑裤,白鞋。
从上到下毫无搭配可言,撞色撞得匪夷所思,简直挑战人类美学的极限。
但有一种人,就是能把麻布袋穿出时装秀的能力。
前世付丞雪连外围都摸不着,今生却站在这种被誉为“上帝的宠儿”中的一员。
他肤色细嫩又白,深沉枣红能突显肤质,黑色裤子没有什么精心剪裁,既不显腿瘦又不贴身,可就是笔直不拐弯的裤缝,把男孩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