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入室,晕染出淡淡清香。缺了一角的月高悬天边,不知那皎洁深处,是否有白衣仙子在寂寥的广寒宫前翩然起舞,渲染起一世哀伤。
夜风带着夏日罕见的清爽从间溜进。带起顾渺贞腰间碎发缓缓飘动如绸丝滑。
田时目光一览余的说道:“殿下要属下将眼下手中所有的商力转入郡主手中。”
顾渺贞短短思虑间已是明白一切。
如今朝堂之上风起云涌,东宫殁,储君之位空悬。璃王也逝。三朝百年门阀,宁国候居然在一夕之间倾塌。朝堂上那一直微妙的平衡正在渐渐地被打破。
在此刻,若是锋芒毕露,只会成为众矢之的,不仅王爷间的帝位争夺会将他们牵涉其中,官员的势力争斗必然也会蔓延到他们身上,而且最重要的是皇帝必然会觉得他野心太大,恐怕从此会与帝位缘。
因此这看不见的战场越是风起云涌,启珉越要销声匿迹暂避锋芒。
若是被皇帝手下的人知道启珉已经控制了如此大成分的财力,只会对他多了几分忌惮,于他夺嫡是万万不利的。
他相信,顾渺贞有这个能力控制好这一切。他也毫不顾虑,将一切交给了顾渺贞。
诚如他所言,他给顾渺贞的,是一种绝对的条件的信赖。
浅笑几分,如入画般的盛景。眼中兴奋与跃跃欲试清晰可见,她开口道:“我知道了。之后还烦请田叔多加点醒。”
田时亦是一笑,说道:“郡主向来聪慧双,哪里用得着属下提醒。”
夜深露重,说书人的声音不知在何时退却,外面方才沸声喧天的嘈杂已经消散,只留下稀稀涝涝的唠嗑声。
田时引路,走在青石桥上时。顾渺贞看着那桥头,方才那摆弄红绳的小商贩已经不见踪影,唯有留在心底的意象久久不散。
“田叔,这里牵红线的那个商摊你可曾听说过?”
听着她没由来得一句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落在冰凉的青石板上,那上面斑驳的痕迹明灭可见,见证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阴晴圆缺。
开口道:“郡主是说‘月老先卦’?”
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田时见她颔首,便是开口道:“听人说已经有百年历史了。世代以此为业。但不知是谣传还是怎么得。说是结果从未出现过差错。”
说到这里。明显见顾渺贞的身子剧烈的摇晃了一下,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深的惊恐。
做生意的人,察言观色乃是第一课。自然是看懂了顾渺贞的情绪,想必是在这里得到了不好的结果。便是话锋急转,说道:“不过,鬼神之说向来是信则有不信则。说不定只是为了拉生意才故意这般说的,谁又知道事实如何呢。”
顾渺贞静静地伫立在青石桥上,水蓝色长衫似要与河水融为一体渐渐地消失在这夜色中。眼中的情绪忽然的掩的极深,手掌紧握成拳。
那断了的红绳爬上眼帘,嫁衣似火残阳如血的画面化作一把利刃刺入心间,那满头白霜是化作滴滴烧灼的泪融入每一颗血珠。
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痛,好像在这一瞬间就要被窒息。
闭眸片刻,再睁开时,眼中悲恸不再,绝对的霸气与坚决充斥其中。紧握成拳的手臂猛然抬起直指苍穹,食指如葱缓缓扬起。朱唇微启,声音不大却犹如雷声震耳:“我顾渺贞这一世,不信鬼神。若你阻我,我便让你看看,什么叫我命由我不由天。”她要与他一起,便是苍生之上高高俯瞰的神也不能阻拦。
一席话,让身后的两个侍卫和田时纷纷跪倒在地。在这个时代,皇帝是真龙天子,是天神的儿子。神,那就是一个绝对的存在。人人提到天与神,不敬畏有加。而今日,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子,却在此刻,敢骂天地不仁。
她眸中的霸气与尊贵,眉宇间的恃才傲物。恰似一只涅槃重生的凤,凌驾于九天之上。
田时偷偷打量她的眉眼,却是一阵心惊。这个女子,究竟还有怎样的风度藏在那倾世的外表之下不为人知。
一抚袖,深深掩下心中的躁动。转步朝着‘月花居’前去。再没有回眸看那青石桥一眼。
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田时,见她神色好转了些,这才堪堪开口道:“郡主,其实。”
“其实,‘月花居’也是他的。对吧?”化为说完,便被顾渺贞打断,只见她转眸过来,带着一股通透的聪慧。
田时奈的一笑:“什么都瞒不过郡主。”
她看着前方灰色石阶,缓步踱上,开口道:“若我没猜错,这一间乃是他亲自的设计。”
田时颔首。
她继续道:“还是近期才盘下。”
田时已然彻底佩服。她扬了扬手,说道:“这也没什么。在这商业气息过重的地方出现一间如此清雅的客栈,本就独特。与他与我的喜好都是极为相符的。而且里面陈设虽是古香古色,却也毫瑕疵,明显是近期才翻修过。这一切虽说复杂,却也极为简单。”
月色柔和,洒下一层银辉,罩在她瘦小的身体上,在水蓝色的衣衫上溅起一阵阵的波澜。她的声音那样的空灵,带着看透一切的清澈。
惊讶过后,田时暗自一笑,他终于知道,一向不近女色的珉王殿下为何会对这个女子如此看重了。不是因为她倾世的容颜,而是她的性子。那种坚强的韧性,在这个以柔弱为美的时代下显得太过独特,犹如一只逆流而上的鱼,看着弱不禁风,却怎样也不肯屈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