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伸手接住屋檐上落下的一片枯叶,耳边传来战鼓声声,她知道那是士兵进入宫门的声音。原来这一刻真的那么快就会到来,她微微一笑有几分释然和凄凉。
有一阵风吹过掀起她绯色的衣摆,在风中像一朵娇艳凝重的花,正所谓人如其名,花重,锦宫城。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曾经这样的赞美,可是花重却并不欢喜。因为那个男子剥夺了自己所有的美好年华,不过无妨,今日这一切就都结束了。花重微微一笑,红唇美艳。
“娘娘……”佩檀来到花重身后,满眼焦急,“娘娘,宣王殿下的兵马已经打进宫了,奴婢收拾了些银两,您换上宫女的衣服快逃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花重微笑着摇了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声名狼藉,天下皆知,没有这宫闱庇护又能逃到哪?”
佩檀一时间看呆了,“娘娘进宫七年未曾笑过,今日宫倾……”
花重淡漠的说道,“大兴哀帝,气数已尽,取而代之,乃是天意!”
“哀帝?”佩檀不解。
花重冷笑,望着天高云淡,“通源十八年九月初六,宣王率兵,清君身侧,以正朝纲。无奈佞臣弑君,宣王忧伤不已,追思为——哀帝!然,国不可一日无主,宣王殿下德才兼备,胸怀天下,为苍生百姓所思继承大统,登基为帝!”花重回头看着佩檀,“接下来,这将是你听到的第一道太后懿旨!”
佩檀皱着细弯的黛眉,“十八年,九月初六,那不就是今天?”佩檀吓得倒退一步,“这、这……娘娘你……”
华丽的铜镜前,绯色的宫装映着花重一张无暇的脸庞,花重从广袖中拿出一支凤钗斜插入鬓,“我本来就是宣王殿下的人!奉宣王之命,祸乱朝纲,毁他江山!”花重妩媚一笑,眼中满溢着幸福和甜蜜。
勤政殿外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鲜红的颜色。一众士兵推开殿门,只见殿中空空如也,寂静的气氛与外面的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
领兵将士环顾四周,皱了皱眉,“还不快搜!”
“不用搜了!”转身的刹那却听到屏风后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
花重从屏风后缓步走出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清澈的眼眸扫过众人,“先帝的遗体就在殿后!”
“锦妃?”那将士怒瞪花重,举起手中的刀,大喊道:“你这祸国殃民的妖精!”
“住手!”
花重的心突然一震,那声音仿佛是雪山之上的冰剑般犀利刺骨,在自己的心里却期盼已久而甘愿被埋葬。
士兵自动让出一条路,一个挺拔俊逸的男子出现在花重面前,那深沉冰冷的眼眸和刀刻般的线条是自己夜夜重温的功课。丛嘉,丛嘉……花重的脸上出现笑容。
“殿下!”那将士走到从嘉身边,眼神依然凌厉的看着花重。
丛嘉看着居高临下的花重,一身绯衣仿佛燃遍秋日的枫叶。“去后殿查看!”
“殿下!小心这是妖妃的计策!”那将士提醒道。
花重粲然一笑,“难道堂堂彭大将军还会怕我一个小小女子的鬼计吗?”
“哼!”将士问道,“殿下,这个妖妇应该怎么处置?不如让属下杀之以谢天下!”
“先帝锦妃,魅惑主上,祸乱朝纲……”丛嘉看着花重清澈的眼神,毫无温度的说道,“将她打入冷宫!”
花重微笑的看着丛嘉,刚要说出口的“丛嘉”二字,就被硬生生的吞进肚子里。笑容瞬间僵硬,仿佛鲜花飘零……
冷宫里的枫叶红的像那日勤政殿外的鲜血,花重披散着头发映着一张苍白的脸,长长的指甲嵌在肉里生疼。
“你怎么能毒害对你情深意重的姐姐?”丛嘉气愤的看着花重。“令仪对你如何,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花重猛地转过身,轻蔑的冷笑着说道,“毒害?哼!别说我身处冷宫,身边无人可用。即便是我真的要毒害她,岂会如此轻易的让她活着?倘若我真要毒害她,必定会让她毫无还击之力!”
“你真是狠毒之极!”从嘉冰冷的脸上出现一丝恼怒,“令仪生性善良,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你却盼着她死!她哪点对不起你?你却如此对她!本来朕还想让你安然在此,衣食无忧。没想到你如此忘恩负义!”
“哼!衣食无忧?”花重眯起破碎的眼神,“我跟从你十多年,为你谋略算尽,步步为营。先帝十年,你遭遇刺客,危急之际是我奋不顾身替你挡下一剑,正中胸口。”
“先帝十一年,我明知太子递给你的是杯毒酒,我却毫不犹豫的接下,一饮而尽。”
“先帝十二年,我为了你的野心与安危,落入这红墙高瓦的诡秘宫闱,成为你兄弟的妃子。”
“先帝十六年,太子起兵欲将远在边关的你杀之而后快,是我一日千里马不停蹄的去通知你。”
“你身患恶疾,无人敢靠近,是我衣不解带照顾你近月余!你缠绵病榻之日承诺于我,江山如画,母仪天下。”
花重冷眼模糊,“如今疤痕还在,旧病未消,凤钗插鬓,却只换来你一句衣食无忧?哼!到底是谁背弃承诺、忘恩负义?!”
丛嘉眯起眼镜,一片淡漠,好像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正是因为不在乎,所以从未放在心上。丛嘉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哼!你永远也比不上令仪。”
那表情好像根根细针刺痛花重的心,流出鲜红粘稠的血液汇聚成一条河,阻断了所有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