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黑暗再次笼罩大地,几声归鸟啁啾中,月色幽暗的夜晚越发静谧,唯有浓稠如墨般的湖水还在不知疲倦地翻涌。
湖岸青石丛中,清月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两道身影,一男一女,女的娥眉凤目云鬓妙发,男的身材魁梧光头铮亮,却是宋惠钰和铁幕二人。从离岸十数丈远的湖底泛起的紫玄光芒,变幻不定地投射在三人上半身和脸颊,显得异常诡异。
“清月姐,都已经十一天了,不知宗长老情势如何,我真有些担心。”宋惠钰忧郁地盯着翻涌不休的湖面。
铁幕抚了一下光秃秃的脑袋,说道:“是啊,像宗长老这般在湖底修炼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也从未听闻过,我虽未亲眼见过元婴修士突破瓶颈的天兆,但总不会如此风平浪静的。”
清月目不斜视地望着翻涌的湖面,幽幽说道:“宗长老此次冲击元婴后期瓶颈只怕是异常艰难,我虽然能感应到他内元的雄浑,但元婴后期境界较之初期和中期不可同日而语,多属性灵根的修士往往更难突破。”
铁幕纳闷地说道:“记得当年闻长老说过,多属性灵根的弟子更容易突破修为壁障的。”
清月神色淡然,“这些年来,你们二人与我名为师姐弟妹,实则亦师亦友,有些话此时告知你们,或许对你们日后修行大有裨益,目睹一名元婴修士进阶,不是每个修道者都能如此幸运的,往往要胜过旁人的心得和领悟,这也是我知会你们来此的用意。”
“多谢清月姐。”宋惠钰感激地说道,似乎随即意识到甚么,“凌宫主前次严令宫中弟子不得靠近嵌玉湖,只怕会连累清月姐呢。”
清月漠然笑道:“无所谓连累不连累,我原本就不在乎,不说这些令人忧烦之事了。我等修道之人,无不是化气凝元充盈丹田,内元凝聚到足够雄浑之时,便可冲击上一层修为境界。元婴后期境界之下,多属性灵根者在突破瓶颈时,往往因灵根转化辅助,更易缩短化气凝元的过程,并非一次破境的几率更大,只是增加了冲击上层修为境界的机会而已。当年闻长老所言也并不为错。”
清月略一停顿,娓娓说道:“自古以来,各修仙门派中低阶弟子层出不穷,但元婴期高阶弟子却是万中有一,而元婴修士中能进阶后期大修者又是十不足一。闾国三大宗门,数百中小宗派和修仙世家,近三千年来却无一人进阶后期,就是北方五国,也仅有两名元婴后期大修,可见突破后期壁障之难了。
“冲击元婴后期难道另有玄机?”铁幕越发迷茫。
湖水荡漾中,将玄金色的光带映射在三人脸上,斑驳陆离。
清月点头说道:“修道者进阶元婴胎化元神始能领悟到天命的真谛,而元婴后期方可初步领味天地间蕴涵的无上真气,也就是天地元气。元婴后期大修虽然还不能驾驭元气制敌,但修为源深较之中期修士已不啻天壤,如今,一名后期大修足以左右修仙界南北局势,根源正在此处。宗长老内元固然雄浑凝厚,若是单一灵根突破后期瓶颈倒是大有希望,但其灵根五行无主无次,内元自然分散无力,只怕难以冲破后期壁障。”
宋惠钰和铁幕闻言一时默然,黑暗中,只听一人笑道,“陆长老乃是关心则乱,本宫可是对宗长老此次进阶大有信心的。”
“参见宫主。”宋惠钰拱手讪讪说道,铁幕略一拱手,“宋师妹是我硬拉来看望陆长老的,但有责罚,铁某一力承担就是。”
来者正是凌乐,夜色中目光炯炯,笑道:“宗长老性情虽然豁达大度,但从未向本宫提及清元宗之事,好在有费长老坦言相告。你们身为清元宗旧部,与陆长老又情同师徒,于情于理,本宫岂能责怪你们!”
清月辞色冷淡,“是我知会他们来此观瞻,凌宫主夤夜前来,不会只是为了安抚他们吧?”
凌乐嘴角勾起,“看来陆长老对本宫成见颇深,其实......其实本宫希望宗长老破境成功的心情与陆长老一样,只是本宫比你对宗长老更有信心罢了。”
“噢?”清月淡然一笑。
凌乐转首望着着波光潋滟的湖水,说道:“冲击元婴后期壁障,实则是内元真气与天地至纯真气的较量。这些年来,本宫与宗长老形影相随,他虽然五行俱全,但并非无主无次。”
清月闻言默然不语,静默中,湖风袭来裙袂飞扬瑟瑟有声。
一声轰响突兀乍起,车lún_dà小的一道水柱破浪而起,仿佛水龙盘转扭曲直冲九霄,转瞬间,微波涟漪的湖面怒涛滚滚直冲岸堤。
清月一摆水袖,匹练般裹起宋惠钰和铁幕,脚尖点起一线微光,瞬间遁出数百丈,立在了一处峭壁上。
轻响声中,凌乐紫影掠至,四人神色凝重地望向了洪涛激荡的湖面。
入眼所及,只见湖面宛若一方沸腾的巨鼎,层楼高的巨浪四散翻卷,夜色中仿佛无数黯黑的巨兽在奔腾喧嚣,虽然隔着数百丈,惊涛拍岸的轰鸣依然震耳欲聋,令人不敢相信这就是水石相激之声。
更为骇异的是,车轮cu细的水柱此刻竟涨大得足有数十丈见方,偶尔爆起的闪电中,只见浓云低压,水龙卷起湖水没入黯黑的云层遥不可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