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嘚!嘚——”黑马孤独地在茫茫寒夜中行进着,它一直都奔跑得很快,也没有稍微放慢一点步伐,然而跑了这许久,竟似全然不觉疲惫,要知道它身上负着一个人的重量呢。奇天云还伏在它背上,一动不动的,此刻他正处在深度昏迷当中。
老实说,他自己也绝对想不到这种事情,就在黑马长嘶着踢破砖墙冲进来时,他正蜷缩在墙角。并非他不想出去,而是整个人都被浓烟迷得昏昏沉沉的,连站都站不起来,是黑马的嘶声唤醒了他。
他迷迷糊糊地瞧见黑马朝他奔过来,伏低了身形,然后他也不知怎的就爬上了这匹桀骜不驯的黑马的背上,双手抓紧了它颈旁的鬃毛。就在黑马发出第二声嘶叫时,伴随着被马蹄踢破的另一面墙倒塌的声音,奇天云总算从火屋中出去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记忆中的一切都已变得模糊、混乱,他只依稀记得那声冷笑,两旁呼啸而来的箭声,还有什么呢?想不起来了,他甚至不能肯定这一切是不是真实发生过的,那匹称得上马中英雄的黑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眼前呢?即使是在迷迷糊糊的时候他也没有将黑马看成是别的马。
既然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么说这一切就是真地发生过的了,而不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在他将要葬身于火海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昏昏沉沉的缘故,他内心竟然没有恐慌的感觉,甚至也没想到有谁会来救他,就算有过一刹那的闪念,说到底也不会想到救他的,是这匹虽然共患难过但却只有两面之缘的黑马。
或许脑海中曾浮现过西门伞的身影,不过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再也不重要了,此刻想到的又是什么呢……
黑马始终沿着一个方向奔去,在这漆黑的夜晚,它完全可以不用眼睛,而是仅凭着本能疾速前进。谁也无法解释它为何能预知到一个人类所面临的危险处境,尽管这也是它极其重要的本能的一部分,但是这个人类跟它似乎已没什么关系可言,更何况那时它离火灾现场还很远呢。
如果黑马也会像人一样想事情的话,它一定会反问自己为何好好地躺在舒舒服服的草地上,会忽然感觉到不同寻常,然后就不顾一切地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从火海之中驮走了眼下依然伏在背上的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人类。
一路的奔波并没有惊醒奇天云,一些亦真亦幻的影像强迫地从脑海流过,一刻都没有停过,并且越来越清晰了,如同一张撕碎的藏宝图,本来是凌乱地分布着,然而经过有心人的仔细推敲,终于一片片的碎片被准确地摆在应在的位置上,于是藏宝图便渐渐地回复了它本来的面貌。
黑马长嘶了一声,脚下已踏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它这才放慢了脚步,徐徐前行着。像是回应它似的,前方也传来了欢快的长嘶声,接着一阵蹄声由远即近。黑暗中也有几匹马冲这边奔来了。等走到近前时,各自伸长了脖子碰了碰头。然而迎接黑马的这几匹马立刻便感觉到黑马背上还背着什么东西,是一个人类。便都“呼啦!”一声似乎有些不解黑马突然奔出去那么久,就为了将这个人类驮到这儿来。
黑马伏下身去,身躯微微一抖,奇天云便应声掉在地上,原本抓紧马背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松弛了,尽管这样他还是昏迷着,一点也没有被惊醒过来。黑马站起身来,甩甩长长的尾巴,慢悠悠地走开了。而特意前来迎接的那几匹马便互相看了看,然后就盯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类,试探着走上前去用鼻子拱了拱他,在这几匹马连番施为之下,奇天云还是像死人一般动也不动。
所有的梦相渐渐都归于幻灭了,离清醒的时刻也越来越近了,从昏迷再经一夜的奔波,体力已快接近透支了,本来不睡足的话是不会醒来的,但他还是提前醒了,草地上无遮无拦的,天亮得也要早些,太阳刚露了头,四周便已都处在一片光明之中了。当奇天云有些不太适应地睁开眼睛时,天光已大亮了,光线直往眼睛里射来,顿时眯了下眼,再次睁开时,忽然吓了一跳,只见一张大口吐着又厚又长的舌掌正要舔他的鼻子呢!
“啊!”奇天云冷不防失声叫了出来,那张厚长的舌掌这才停止往下伸,缩了回去。当这张大口从他脸部上方挪开时,这才看清楚是一匹浑身黄毛的大马。黄马见他一脸的惊慌失措,黑漆漆的大眼睛中露出不以为然神色,发出“呼啦!”的一声,似乎在说:“人就是这副德性的。”漫不经心地走开了。
奇天云坐起身来,打量着现在所处的地方,草地,看似一望无际的草地,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绿草间到处可见悠闲地吃着草的马们,各种颜色不同体型的都有在内,一片马的世界。有那么一刹那的工夫,他甚至怀疑自己仍在梦中悠游,这里除了马以外,竟看不到任何人,也没有其它的生灵,仿佛一片未沾染任何人间痕迹的圣地。不过看到这么多马,终于明白自己的确是被曾与他并肩作战的黑马从火海中给救出来了,黑马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家园。
他才一站起来,肚子便发出“咕咕”的叫声,差点忘了,昨晚九死一生被黑马驮到这里想必也耗费了许多体力吧?忙伸手摸往身后,幸运的是,染满灰尘的包裹一直都在他背上,他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从里面取出干粮吃了起来,顺便检视了一下,剩下的也不知够几顿的呢,还是省着点吧。
正吃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