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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到了第三天,一早就有人专门来四季风接她去机场。
从荣城飞往上海,再从上海直抵日本北海道的札幌。同行的除了tk集团旗下荣城的另外三家餐厅的主厨,还有两个经理。考察团的其他人,则是烹饪协会其他成员公司的代表。
虽说一开始计划的时间是十天,但真正的安排上,第一天是美食论坛的开幕式,第二天和第三天是美食论坛附带的各种业内新理念座谈会,接下来中间的五六天没有官方活动,各个考察团可自行安排,只要在最后一天集合回来出席闭幕式就好。
是以,结束了前三天的各种会议后,好不容易因公事来趟日本还有空闲时间,大家计划起观光游览。
戴待不凑他们的热闹,本准备用这意外的几天空档窝在酒店里好好睡觉。然而,清晨天蒙蒙亮她就醒了,下意识地先去摸手机,确认依旧没有任何未接来电和短信后,她重新躺回去,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干脆起床看电视。
大半都是旅游节目,一档档的秀丽风光,看得戴待终于心痒痒,反正睡不着又清闲,她当即决定来个个人深度游。
当时节目里恰恰正介绍着北海道最北,也是日本陆地的最北端的宗谷岬,于是她临时做了个功课,差不多准备充足后,前往目标景点。
去的速度很快,当天夜里便抵达,她在当地住了一晚的特色民宿。
第二天,她在乌云压顶的苍穹下,吹着来自俄罗斯西伯利亚刺骨的寒风,兴奋地见识了苍茫大地厚厚的白雪,并与寂寞的纪念碑合了个影。
计算着回去的时间绰绰有余,其他人也都出去玩了,她不想又一个人呆酒店,所以租了辆当地颇为特色的自驾游专用车,一路开回去。
不曾料想的是,回去的途中,天气一直不是很好,北海道的最后一场雪赶着这个时候纷纷掉落。风雪交加,雪地难行,才下午三点多钟,天空已经阴沉得可怕。
戴待想要尽快找个地方落脚,谁知车轮忽然陷进了一处凹坑,她折腾了好久,也没能将车子从坑里开出来。
更倒霉的是,汽油偏偏在这个时候耗尽了,而手机竟也不知何时没有电,所谓的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不就是这种时候!
夜幕已然降临,四周黑乎乎一片不见任何灯火。风还在呼呼地刮着,雪也不见停,戴待躲在车里尽量维持身体最后的温度,精力全部灌注在窗外,企盼着会有其他车辆经过。
越是这种时候,除了等待,没有其它办法----倘若没头没脑地出去寻找人家,这样的天气状况下,恐怕没等她找到人,就先冻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车内的温度也越来越低,她的心随之越来越凉。
又是这种濒临绝望的处境,这已经是她第几次遭遇了?
最深刻的,无疑是四年前难产的那一次。幸得死里逃生,获得重新生活的机会。
最近的一次,则是遭遇面具男绑架,险些受辱。幸得有惊无险,安然无恙。
如果说前两次都是别人对她的恶意,那么这一次呢?显然是自己作的吧,体内那些疯狂极端细胞的作祟,好好的酒店不呆,偏要出门瞎折腾。
脑袋开始混混沌沌起来。
而在这片混混沌沌中,她还留有最后一丝清醒不禁悄然感叹,好歹是两次和死神擦肩而过的人了,再次嗅到死神的气息,依旧避免不了害怕。
果然,内心深处的自己,终是脆弱不堪的。
伴随着感叹陡然汹涌袭来的,是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或喜欢、或厌恶、或爱或恨的面孔。
她这一死,jeff可以顺其自然地取代她的主厨之职,苗条可以堂而皇之地享受她这几年的积蓄,杜子腾可以不用继续忍受她的尖酸,季成杰没了眼中钉肉中刺,爸爸可以少个烦心的女儿,妈妈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溺爱妹妹,戴莎可以再次鸠占鹊巢夺走所有,段禹曾更是可以不用继续傻傻地为她付出……
可是小顾易呢?她的小顾易该怎么办?难道又要没人疼没人爱地被孤零零丢在康复中心吗?
眼前又闪过一张和小顾易相似的脸。俊逸淡雅的容颜,拥有黑湛湛眸子的干净少年,褪去青涩,于岁月中磨练出深不可测和稳重冷漠,不变的是,瞳仁深处依旧荡漾着她。
“等等……戴等等……等等……”
戴待觉得好痛,深深的恐惧和心痛交杂在一起的钝痛,因为这一声声的呼唤而愈发清晰。
可这呼唤似乎根本不知道她会痛,就是不愿意放过她。
“戴等等……等等!戴、等、等……”
渐渐地喋喋不休,如啰嗦的唐三藏在耳畔碎碎念,又如催命符一般着急紧迫。
戴待本就觉得浑身上下难受得紧,耳朵却还要受摧残,禁不住用残留的最后一丝力气挥臂往声源处甩去。
没想到手掌当真落到了实处,迷迷糊糊中,她顿觉怪异,随即便感觉自己的手腕被逮住、按定,一股温热的触感拂上了自己的口鼻间,携来冰冰凉凉的气息。
然而下一秒,人中上突如其来的剧痛疼得她几欲尖叫,水汽随之氤氲于眼中。
身体下意识地猛然弹起,没想到,额头又一下撞上了硬物,“嗡”地一记对撞声在寂静的空间里似乎还附赠回响的尾音。
和对撞声同时传出的,还有轻微的“嘶”声。
戴待确定,这听上去像极了呼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