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黑夜白昼,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那段时间他动用所有关系,安排人把整个邺城带有产科的医院诊所全部查了个遍,每天都在期待与恐惧中度过。
期待医院那边有好消息。能够顺利查出何欢定期在哪里做过产检,同时又害怕听到坏消息,怕有人告诉他何欢已经在哪家医院做了人流手术。
只是邺城大大小小的公立私立医院,加上各类诊所,数字惊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查了好久也没得到任何消息。
没有任何消息周沉又觉得绝望,仿佛自己站在了一片茫茫的荒野之上,好在还有个毕业典礼。
6月28日就像是那片荒野之上唯一竖起的标杆,也是周沉最后的希望。
好不容易熬过了两周时间,距离毕业典礼还有三四天的时候,周沉突然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
“混账东西,那丫头肚子里怀了周家的骨肉你怎么还能让她走?脑子里成天在盘算什么呢?明天晚上给我回来,把这事当面跟我讲清楚!”
“……”
周沉只能扶额头,怎么就一下子捅到老爷子那里去了呢?
挂了电话他还能感觉到耳根上的余热,老爷子在电话里冲他吼的声音哪里像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周沉光靠想象就能知道他在那边有多暴跳如雷。
果不其然,数分钟之后周沉又接到了连翘的电话。
她先是支支吾吾一番:“实在抱歉啊,今晚我跟冯厉行带了安安回爷爷这里吃饭,他刚好提了一句何欢。我一时没注意就说漏嘴了,结果…”
结果周沉就被这夫妇俩联合出卖了。
当然这些连翘自然不会说,还在周沉面前装出一副很“内疚”的样子。
周沉依旧扶着额头:“算了,这事老爷子早晚都会知道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明晚真回来吃饭?”连翘都觉得有些害怕,“老爷子刚才发了好大一通火,当着下人的面把碗都摔了,你明天要真想回来的话就做好心理准备吧。”
龙颜大怒,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二日周沉准时下班,直接从公司去浣葛山庄。
周业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见周沉过来立即凑上前替他开车门。
“沉少爷,老爷在后院书房等您。”
“嗯。”周沉颔首下车。
穿过前厅进入后院,很快走到书房门口,周沉正欲推门,周业突然叹了一口气。
“沉少爷。您进去前容我多插一句嘴。”
“你说吧。”
“其实老爷之前也并非完全不喜欢那个何小姐,只是觉得您和她一声不吭就把证领了,这么大事也没有通过他老人家。他觉得你们没把他放在眼里,心里总觉得憋了一口气。”
“我知道。”周沉自然了解老爷子的脾气,他也不算完全封建守旧之人。
“加之您和那位何小姐年龄差得实在太大,他就觉得这么小一个丫头片子能有多少定性啊,指不定就是看中您的钱,所以他是怕您吃亏了…”
“我也知道。”
“既然少爷都知道,一会儿见到老爷就别跟他顶真了,多说些软话。”周业又看了书房的木门一眼,关得紧紧的,其实也瞅不见里头的东西。
“老爷子这些年的性情确实变得有些乖张,不过仔细想想都是为了你们小辈好,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像小孩。但哄哄也都过去了。”
周沉看着眼前的周业,双鬓斑白,在周鸿声身边当了几十年差,估计只有他能够看到周鸿声心里去。
“我都明白,谢谢周叔提醒。”
一声亲近的“周叔”就已经让周业几乎热泪盈眶了,他拍了拍周沉的肩膀:“好,明白就好,进去吧。”
周沉推开门进了书房,周业在门口又守了一会儿,听到里头的周沉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爸--”。
结果“啪-”一声,应该是茶杯被砸碎在地上的声音。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
“……”
周业站在门口都能感觉到老爷子的怒气,只能摇摇头,心里叹息,看来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周沉看着碎在自己脚边的彩釉瓷杯,里面的茶叶全都翻了出来,一坨坨地趴在地上,猛然想起周业的话,果然还真是老小孩啊。
“爸,有话好好说成吗?”
“好好说?好好说你听吗?当初一声不吭就在外面跟个小姑娘领证了,上了头条我才知道自己多了个儿媳妇,而且这儿媳妇的年龄还跟我小孙子的年龄差不多,多少人笑话?你倒好,堂而皇之地把她接到你别墅去同居,回头告诉我你们之间久不了,然后呢,然后你一声不吭又跟她签了离婚协议,结果居然不知道那丫头肚子里已经怀了周家的骨肉,现在知道了,那丫头又找不着了,这算什么事?啊?这到底算什么事?”
周鸿声觉得从头到尾就像一场戏。
闪婚,闪离,离完之后发现那姑娘带球跑了。
那可是周家的骨肉啊,周鸿声自个儿想想都觉得脑仁疼。
周沉反正也不说话,一是他也确实无话可以反驳,当初是他要娶何欢的,现在也是他把何欢逼走的,所以事到如今他说什么都是错;二是周业的话他放心上了,不去跟老爷子顶撞。
任由他骂吧,骂完希望可以消消气。
“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你不最有能耐吗?什么事都能自个儿做决定了!当初跟苏卉离婚也是这样,不顾阿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