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枕头上稍稍侧了侧头,看到旁边白色的帘子上写着“第一人民医院”几个字样,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出车祸了,现在应该是在病房里。
周沉仰躺着蓄积一点力气,撑着床沿想坐起来,结果发现右腿动不了,伸手摸过去才摸到上面硬邦邦的石膏,稍稍一动就撕裂般地疼。
不过有痛感是好事,至少说明腿部还有知觉。
“你醒了?怎么一个人乱动!”
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苏卉从外面匆匆走过来,靠到床前,一手扶住周沉的后背让他坐起来,另一手摁住那条打了石膏的腿。
“右腿骨折,别乱动,不然很容易骨头错位,医生说那样会留下后遗症。”
周沉这才死心,乖乖坐在床上,手习惯性地去摸额头,发现额头上也缠着纱布,刚才不觉得疼,他这一摸倒感觉出来了,额头的伤口也隐隐有痛感。
他只能再落败地把手放下,看着苏卉,问:“现在什么情况?”
“问你呢,你开车一向很守规矩,怎么好好的闯红灯?还把自己撞成这样!”苏卉也没好气似的,但她这愤怒里面过多的是担忧和关心的成份。
周沉也不能说他是为了追何欢的出租车才弄成这样的,只能低头不语。
苏卉也不忍心对着一个刚出了车祸的病人指责,叹一口气:“老爷子刚才来过了,本要在这里熬着等你醒,但我担心他一把年纪,所以好不容易才把他劝回去,一会儿你要有力气就给他打个电话。”
“嗯。”
“方秦已经在安排人处理事故,车子也拖走了。”
“好。”
“媒体那边我都已经打了招呼,你出车祸的事应该不会曝光出去。”
“谢谢。”
“……”
周沉只是说着很简短的字,靠在床上垂着头。
病房里惨淡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像是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床上的男人脸色苍白,身形也比之以前瘦了许多。
苏卉觉得眼前的人消沉得过于厉害,不是单纯的病意和虚弱,而是仿佛从内心到精神的枯竭。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周沉。
“你怎么不问何欢?”
“问什么?”
“问她来过医院吗?你出车祸七八个小时了,问她来看过你一眼吗?”
“……”
“她好歹是周太太呢,你出了事她人在哪里?为什么我们都联系不上?”苏卉的情绪显得过于高涨,不知是为周沉打抱不平还是替他心酸,但周沉从她话中已经明白了,苏卉应该还不知道他与何欢之间离婚的事。
“怎么不说话?以前你不最护着她吗?怎么你一出事她就跑得没影了?”
“行了,很多事你都不清楚。”周沉又用手指摁了摁发疼的额头。
真是脑仁疼啊,这种时候他懒得解释,况且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就是为了追何欢才出的车祸,恐怕天都要被闹翻了。
“行了,你在这陪了这么久应该很累了,早点回去吧。”
“我不累。”
“不累也回去吧。”周沉靠在床头,闭目不再言语,苏卉也拿他没有办法。
“那我明天早上再过来,如果你要下床就按旁边那个按钮,会有护工过来。”
“嗯。”
“骨折的那条腿别乱动,如果骨头错位了需要手术。”
“嗯。”
“……”苏卉见周沉闭着眼睛光用鼻孔出气,苦笑一声,走了。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夜晚的医院走廊里,整个病房只剩下周沉一个人,他才长长吁了一口气,手摸上绑着石膏的右腿,忍不住苦涩笑:“真是报应啊!”
当初自己为了逼何欢离婚躲去香港,她巴巴追去香港求他见一面都未能遂愿,现在自己为了追她出了车祸,撞断一条腿躺在这儿,她却也不愿意来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