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依寂极力回忆,仅是能够想到有这样一个女子,却实在是想不起她生前的样子。那竹屋门外横陈着几具尸体,看起来到是正常极了。
然而,越正常,萧依寂就越感到自己的心里一阵抽动,当他游目一扫那几人面上,那一张张目吐舌,七孔流血的脸,映入星眸,心下便是悚然一惊,但也仅是片刻的事,他心中极为清楚,能够震裂人之七孔,非月啸手中的夺魄笛所不能,如此狠辣手段,倒是和碎月如出一辙。
但他随即也明白,月啸能够将他从飘紫峰救出来,必定是用了些极为不光彩的手段,只怕现在的飘紫峰大殿,只剩下遍地横尸,再无一个活口。饶是他早就知道月啸手段阴狠毒辣,倒也心中着实一寒,背后攀起一丝凉意,于是抬首仰视了一眼那藏在云端的飘紫峰大殿,只剩下令人心惊无边无际的黑,和山风呼啸而留下的沙沙叶响。
远处不时传来一声声沉远闷雷般的撞钟声,梵音冗沉,抚略耳际,萧依寂顿觉神台清明,不由星眸一扫,却见南宫烈雪的身影已是疾驰出十丈有余,尽下一抹白影,在如此漆黑如墨的林中,极尽轻功玄道,闪转腾挪,显得尤为突兀,飘洒绝尘。
萧依寂嘴角牵动,便浮起哂然苦笑,旋即脚下轻点,身形便朝南宫烈雪疾射而去。他一面飞驰,一面提起一丝真气,内视心肺,不由阵阵暗自称奇,这司徒水儿的医术果然高明,仅是这一两个时辰,他的内伤便已好了大半,运气直十二正经通顺无比,体内战气激荡高涨,全然将丹田裹上一层浓烈黑雾,流转蒙尘,脉脉不绝。心惊之际,掠地一纵,仅是略提真气,身形便是纵出五丈有余,缓缓飘下,竟然轻如柳絮。
旋即,萧依寂便是不再保留,身形一敛如烟,捷愈流星,只觉天玄旋飞,松石倒逝,两耳呼呼劲风不觉,直欲驭风飞驰。仅是几个绝妙云步,便已是追赶上南宫烈雪的身形。
两人一经展开身法,快似闪电,轻点树枝飞驰,不时闪过一抹云隙泻下的银白,势必幻起一道亮影。两人绕峰涉溪,穿林不停,将至东麓山口,东天已露鱼白。
不消良久,天光大亮,一蓬朝霞蓦地冲起,道道金光,耀目绚烂,半轮旭日,已是出现在两人眼中。萧依寂不禁游目一看,峰峦峥嵘竞翠,浓雾掠地缭绕。在灿烂如锦的朝阳下,云蒸霞蔚,焕彩流丹,加之飞驰之间,不时闪过数角朱檐楼影,直令人有恍若世外之感,和风拂面,耳畔声声动人鸟鸣,着实令萧依寂心中腾起一丝安逸,若不是肩上伤口仍隐隐作痛,险些让他忘了自己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
周围熟悉的环境,渐渐让他感到安心,尤其此刻南宫烈雪一直飞驰在他身前三尺,不徐不疾,一身白衣胜雪,随着微凉山风飒飒吹起,一蓬乱发作动,倒是显得尤为惬意,不时抬眼游目观瞧周围景致,勾起一抹如水笑意。
一路无语,直到进入陌红楼属地,看着那块古朴苍然的石碑,心中不由腾起再世为人之感。林内落叶绿草覆盖交织,现出一抹新绿,荡着浅浅草香,沁人心脾,萧依寂的身形直到越过碑界,身形缓缓飘落,点尘不惊,这才略有缓和。游目疾扫,林内高大阔落的古柏,耸然而立,枝叶交鸣。
萧依寂才一踏入林内,便觉清风习习,松涛阵阵,呜呜咽咽。蔽日遮天的古柏林内,声声鸟鸣,好不惬意,远处掩映在苍松翠竹之间的朱漆飞檐更是让他感到心中一阵暖意。日华照耀下,那朱漆飞檐上覆着的琉瓦,金光闪闪,殿脊楼影更是愈加衬出富丽堂皇。
转过游廊曲桥,水色新绿,他心无旁骛,只一心匆匆前行。萧依寂实在是不喜欢这个游廊曲桥,纵是宛若一座水上行宫,却隐着过重杀气。纵横交错,曲桥游走间,尚有修竹矮松,簇簇修篁,佳木葱茏。花树掩映下,怪石假山林立,荷池之中,初荷刚露一抹新绿,荷叶浸水,显得翠绿欲滴。流水潺潺,远山引下一条银白匹练,隆隆水鸣,隐约尚闻。
萧依寂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肩头血色晕开,洒下一片殷红,看样子肩头伤口又裂开了,心神一顿,这才感到肩头阵阵隐痛不已。
游廊玉石铺地,白玉雕栏,雕工可谓浑然天成,在复前行,那一碧荷池对面,栉比林立,崇楼高阁,上覆金黄琉瓦,俱是朱漆雕镂,在碧空艳阳照耀下,光华闪闪,愈显得流光溢彩,瑰丽夺人。
转过几座朱漆雕花小楼,一座古朴小楼出现在他的眼前,虽不似远处栉比的辉煌阁殿,倒也十分整洁清静,加之小楼附近,俱是参天修竹,竹叶送风徐徐晃动,送出沁人竹香,恍然让人只觉如立世外。楼门上旋着一方檀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雕着三个苍劲大字:聚啸堂。
萧依寂游目扫视,越复前行,就见聚啸堂的门大敞四开,门内不时传来一两爽快调笑,气氛好不拘谨。院中仍是打扫的整洁一新,片叶不留,一旁修篁各枝绽放,奇花数盆,显得十分淡雅,萧依寂不觉心头一暖,之前阴霾一扫而空。院中一颗参天巨树,孤峙耸立,独木遮天,凭风作动,沙沙有声,叶隙泻下的灿然日华,幻起道道金光,树下石桌旁,正环绕坐着几人低声讨论着什么,娇声豪语,不绝于缕,一时间闹嚷成一片。
“五师兄回来了!”一声轻呼,尚未及萧依寂反应,便见一道青色人影,如飞驰来,脚程之稳,身形之快,捷逾流星,正是神色尽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