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隋世庸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早晨一睁眼,竟然发现昨晚的裴公子已经站在房间里,正在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陪伴下与二叔说话。
“世庸兄醒了?”
因为耳朵里还塞着布团,隋世庸只是看见裴公子嘴巴动了几下,并没听清对方说的是什么。急忙一骨碌爬起来,先掏出耳朵中的布团,这才开始穿外衣。
“世庸,裴公子和张师爷前来是要请我们到县衙做客去。”
“二叔,这怎么可以?”
“世庸兄,这有何不可?世庸兄和叔叔来到县城自然是我们的客人,就不要再推辞了。昨天晚上回去,对家父一讲,家父当时就训斥了在下几句,嫌没有马上把叔叔和世庸兄请到府上,不是待客之道。”
“呵呵,隋少爷无需客气,在下就是受县尉裴大人的委托,前来恭请亲家和隋少爷到县衙做客。马车已经等在客栈院子里。”
做不了二叔的主,隋世庸只能匆匆洗漱后,一起登上了前来接他们的马车。
一直以为县衙的后堂只是县太爷的府邸,原来却是朝廷为县里的知县,以及县佐诸官,比如县尉、推判、典史等人共同准备的府邸。只不过,很多时候知县会因为过于拥挤,而从公款之中拨钱,为下属官吏在外面租赁房屋,所以才留给世人一个印象,——县衙后堂只是知县的府邸。
马车是由县衙后堂的后门驶进的,之后在裴公子的引领下直接来到县衙后堂偏西的一个小巧院落中,显然就是县尉的家了。
刚刚进入月牙似的小门,就看见一位四十多岁,一身便装的中年人。
“爹爹,这就是隋叔叔,以及世庸兄。”
“不知亲家来到县城实在是失礼,失礼了。快请进,请进。”
隋世庸心里虽然感觉十分别扭,却又不得不随着二叔上前行礼。
来到小小的客厅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寒暄过后,隋世庸才知道县尉名叫裴林忠,是个举人出身,今年四十四岁。
整个谈话过程,张师爷始终在座。而一些涉及到隋晓婉的话题也大都来自那位张师爷。
“闻听去年令爱选秀之后,不幸大病一场,不知如今身体可完好了吗?”
“早已大好。”
“哦?是用了哪家的良方?”
“并非世俗医药,乃是一位游方道姑赠与了一粒丹丸,服下之后才起死回生。”
听着也读过几年私塾的二叔别别扭扭的官话,隋世庸干脆底下了头。
“一位道姑,可有道号?”
“当时道姑自报钨石,只是许诺三日后再来,却至今未见其踪影。”
“可见令爱福缘不浅啊。”
“还听闻令爱也曾入过私塾?”
“的确,六岁那年与舍侄同时入学,读到九岁因年龄渐长便不再去了。”
“呵呵,怪不得,怪不得。三月初三那天,裴公子前往向阳镇同窗好友家,意外在郊外遇到令爱之后,就念念不忘,当即返回便央求县尉大人请人上门提亲。”
隋世庸是早就知道缘由,不过隋功昶还是第一次听说。
接下来又聊了几句,当张师爷亲口询问:
“据媒人回报说,再过几日便去贵府听回信,不知府上会如何答复?”
听到这里隋世庸有些紧张地盯着满面红光的二叔,果然不出所料,二叔彻底忘记了临行前爷爷的嘱咐。
“原本还是要多方打听一二。如今不仅见到了裴公子,也见到了亲家县尉大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要县尉大人不嫌弃,我们可是高攀了。”
隋世庸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真的想站起来就走。
“亲家这样说就过于客气了,儿女的婚事是他们各自的福源所致,不存在高攀不高攀。”
直到这时,县尉才开口请叔侄到隔壁小餐厅用早餐。
这样一来,隋功旭叔侄就更不敢说来县城是找私自离家出走的女儿了,编了个进城为女儿置办嫁妆的谎话,总是糊弄过去了。
只是,糊弄是糊弄过去了,裴家一听,更是对叔侄二人客气起来。不仅裴子荣始终陪伴在册,还又额外派了两个小厮,跟着来到街上。隋功昶挑选,裴子荣付款,两个小厮拎着东西,一买买了大半天。隋世庸发现,二叔隋功昶已经彻底把自己当成县尉大人的亲家了。
午饭后,休息了两个时辰,马上就是晚宴,晚宴可比午宴丰盛多了。而且,还多出来一位典史作陪。毫无意外,隋功昶又喝多了。
当然不会再让叔侄二人去住客栈,当晚就住在县尉家腾出来的一间小而精致的客房里。
第二天一早,酒醒之后的隋功昶似乎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妥。女儿还不知下落不说,也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如今自己弄到了这个地步,该怎么办?
想了想,只能暂时返回向阳镇,之后再想办法回来找女儿了。
所以吃过早餐,谢绝裴家人的挽留,带着许多礼物,坐上裴家专门为其雇佣的马车,一路疾驰,当天晚上早晚赶回了向阳镇。
一进家门,隋世庸一头钻到自家院子里,回到自己房间再也没有出来。
而隋功昶先把东西搬进女儿的房间,在老婆的连声追问下,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之后,这才来到父亲隋成碧的屋子里。当他详细讲述一遍进城的经过后,隋成碧当时就瞪眼了。
“混账,让你进城是干什么去了?!”
“万一找不回婉儿,或者婉儿铁了心不嫁裴家,你怎么办?”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