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哭过,伤心过之后,李显明率先站起来,沉默了收拾一番母亲的仪容,又去门口点燃一串之前就准备好的鞭炮,这是通报周围邻里自己家里的人没了哩。
“爸,我们收拾一间屋子给妈摆灵堂停棺材吧。”呆站在门口听完了鞭炮声,李显明忍着悲痛开始安排老母亲的身后事。
李老头儿拍了拍女儿李显秀的背,放开女儿,领着儿子就去了之前一直当杂物间的小房间,这是当初停放过李老头儿父亲、母亲的地方,如今,终于轮到停放自己老妻子了,唉,说不定啊,没过几年,这儿又要成为自己这老头子的灵堂咯。
当天下午,王秀娴翻出之前就准备好的孝帕,分给了家里几人,一个个包上麻布质地的白色孝帕,正式给萧氏披麻戴孝。
在李香雨家乡,死者嫡系儿子一脉的男儿是不能在死者下葬前睡床的,而且在此期间,不管死者儿女,都是不能吃荤,就连猪油都是不行的,另外还有一项,在此期间,嫡系子女必须包白色麻布头巾孝帕,并且不能梳头。
在下葬当天,嫡系们和其他自愿戴孝帕的人还会在坟头最近的柏树上折下树枝桠,或盘成一圈戴在头顶,或插在孝帕缝隙,传言这是辟邪保平安的,当日之后,还能将那些枝桠插在屋里墙上。
之后王秀娴就担上箩筐、李宏杰兄妹背着背筐去镇上买需要的鸡鸭鱼肉蔬菜去了,李显明也去十几里外的陈家村请有名的陈道士去了。
李老头儿也出门叫上几个年轻人,到山上将之前就修好的坟墓墓门打开,蜀地大多地方都会提前给家中老人置办棺材修建墓室,这是压寿,意为保佑老人寿命长久,也有驱邪避害的意思。不过就李香雨看来,这些应该就是未雨绸缪罢了。
至于李显红三个女儿人,就为躺在棺材中的萧氏穿上白色麻布特意裁制的寿衣寿鞋和帽子,将萧氏摆正了,这算是最后的敛容收棺了。
李显秀手上不停,还不时为母亲轻柔的擦拭手掌脸颊,眼眶中泪花闪烁不停,李显红虽然有些害怕变得僵硬、脸色还有些发青的母亲,可想着以前母亲对自己的疼爱,还是咬着唇为母亲整理起来,一边的李显梅却是没那么孝敬了,随意的给母亲弄几下寿衣衣带,就抱着笑呵呵的儿子付明明站在一边看着,还不时出声指挥两个妹子。
本来心中就难受的李显红不像二姐那般只一心沉溺于失去母亲的哀痛中并不理会大姐的言语行为。
性子急躁的李显红心中难受,反而急于发泄一番,抬眼见大姐抱着笑呵呵的孩子一副没事儿人似的站在母亲棺材边拿着从大哥店里顺来的吃食逗弄着儿子,李显红气呼呼的站起身,抬手指着大姐李显梅骂道:“大姐,我瞧着你心情很好?这是咱们老妈妈没了,你还能笑得出来?哈,你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当初你干出那档子事儿,要不是妈妈拉着劝着,老爷子非打死你不可,你怀里这个杂种也早就重新投胎去了!哼,不明不白来得娃,亏你还好意思到处显摆,你以为别人瞧着你嫁过去还没九个月就生个娃,人家猜不出你干过的贱事儿?还有你这个小东西,你外婆死了,居然还在这里咯咯的笑?!滚出去!”
这一顿被指着鼻子骂,是彻底引燃了李显梅前前后后的不满怨恨,李显梅把孩子一放,抬手就拍开李显红快指到自己鼻尖儿的手,好在付明明从小身子骨好,今年已经快满一岁半了,走得倒还利索,自站在母亲身边磨牙齿。
“李显红!有你这么说大姐的么?明明才一岁,你跟我说说,你一岁的时候在干啥玩意儿?哼,而且叫我们滚,你以为你是谁啊?这个家是你的?说到高兴不高兴的,我看该高兴的是你们俩吧,也只有妈死了,你们才能从她手上拿到金镯子金项链耳环的哩。妈从小就偏心,我也就认了,她是长辈,可你李秀红算什么?还敢指着我的鼻尖儿骂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你以为我还会因为妈妈帮着你不敢收拾你了是吧?我今儿就要好好教教你什么叫长姐如母。”
说罢李显梅扬起手就要抽李显红一耳刮子,李显红没反应过来,毕竟以前大姐可从来没有动过手的,她哪里知道,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大姐嫁人了心也就变了,加上这次李显红一下子得了两份东西,李显梅早就对幺妹李显红怀恨在心了。
好在之前见两人骂的越发厉害的李显秀聪明的站起身拉了一把李显红,李显红脸上这才没有添上红掌印。回过神来的李显红顿时邪火烧心,抬脚就要踹回去,李显梅以为对方是要踢自己儿子,霎时五分火气变成十二分怒火,连忙抬手将李显红腿推开,赶紧的将儿子付明明拉到身后门槛上坐着,跨前一步就准备大动干戈一番。
一时间李显梅与李显红抓头发挠脸蛋又踢又拽的缠斗在一处,一边的李显秀起初还试着将两人拉开,转眼看见躺在棺材中的母亲,加上早就怨恨大姐那番作态,心中也是气得冒鬼火,一时间也不顾拉架了,自己也跳上前帮着幺妹抓挠扭打起大姐李显梅来。
等到李老头儿嘱咐了周围关系不错的人以及同村的邻里都今儿晚上就来李家吃饭,还顺便招呼了三五个村里做饭利落味儿不错的妇人等下收拾一下就来李家帮帮忙,这才转身回家去了。
还隔得老远,李老头儿就听见外孙付明明的哭声,李老头儿暗道,难不成这几个女儿又在搞什么名堂,于是加快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