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罄声细嚼慢咽的用着晚膳,沈小姜在一旁边布菜边绘声绘色的转述今天在梁王府发绸缎的事情。
“陆姑娘来的时候,那上好的绸子还有好几件呢,款式也多,可她就轻飘飘的扫了一眼,随便捡了一匹最不扎眼的,拿着便要走!幸亏小的机灵,多番提醒陆姑娘,这可是我们爷的一番心意呀,要不再挑挑?”
哼,他巴巴的把心掏给她,她却不屑一顾,也不是头一回了。不过这‘多番提醒’怎么听着有损本太傅的威风呢,显得如此刻意。
沈罄声停了筷子,瞪了沈小姜一眼,冷声说:“多事!”
“小的多事儿!小的多事儿!”沈小姜知道自己少爷的性子,就是口是心非,少爷嘴上是骂他,心里指不定怎么夸他机灵呢!反正像他这么善解人意的书童,心领神会了,就当少爷是在夸奖他……
“若不是小的多事儿,少爷你也没有香囊收呢!”
沈罄声眼皮子一跳,猛的抬头问道:“什么香囊?”
“陆姑娘说为要用咱们给的料子做个香囊,送给少爷,以酬谢赠布之谊呢!叫我三天以后去领。少爷,你说这是不是定情信物啊!”
“别胡说,什么定情信物。”沈罄声夹了块笋干放入口中,慢慢咀嚼,鲜浓的汤汁渐渐溢出来,酱汁里浸染着丝丝甜意。“我送了一匹布,她才回一个小小的香囊,没诚意!”
香囊还嫌小?
难道少爷心里,指望陆姑娘给他做一套衣服?得陇望蜀,这贪婪的男人……
“少爷,话不是这么说的。等过阵子,陆姑娘把那料子做成了新衣,你带着同样料子的香囊,一个穿在身上,一个挂在要腰,交相辉映,成双成对。这梁王府有眼睛的人,谁还敢再打陆姑娘的主意,您说是不是……”
沈罄声嘴角绷不住的往上翘,可转念一想,又有些恼怒:“我每天下午都去梁王府讲课,她亲手交给我就行了,为什么舍近求远让你转交,这不是明摆不想亲近我吗?”
“少爷,你当是买菜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呀!这是人家姑娘亲手缝制的香囊,姑娘家脸皮子薄,说不定不好意思当面给你呢!”
别人脸皮薄,他信。陆卷舒会脸皮薄,他可不信。
“加饭,加饭!”
沈小姜心里嘀咕,明明高兴的不行,胃口都变好了,连着吃了三碗饭,可脸上却不显山不露水的,仍旧是一副死人脸,他们家少爷还真是高深莫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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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在郊外的私宅里,裴云卿和沈罄声通了个气儿,不声不响的达成了一种沉默的协议。但是这关乎晋党的未来,兹事体大,裴云卿还是要跟晋党的其他几位大佬打声招呼的。
晋党三巨头,除了裴云卿外,另两人一个叫孟青,一个叫宋亦。
“此事不妥,蔡腾虽然不学无术,但毕竟是蔡相的亲儿子,咱们这样算计他,若是东窗事发之时,蔡相除不掉,打虎不成反被虎伤呀!这个沈罄声到底靠谱不靠谱,凭什么就信他一个黄毛小子的?”
晋党三巨头之一的孟青喟叹一声。
此人已过花甲之年,曾任礼部侍郎,但因不愿与蔡党为伍,几番打压之下被外调去了江西,在地方上也算是励精图治,熬了十几年,现任江西布政使,掌管一省的天赋户籍,是个肥差,他已经不愿意折腾了,最好能保持现状,直至他告老还乡,离开朝廷这是非之地。
“老孟,你先别着急,裴大人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定然是有他的道理的。”宋亦磨了磨茶杯盖,看杯中的茶叶上下翻转,幽幽的说:“就算到时候不成事儿,你也不过是个迁怒之罪,哪儿有裴大人赌的大,都把自己的亲弟弟押上去了,裴大人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孟青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吭声了,一屁股坐回位置上。
裴云卿苦笑,这两人虽然都成了闷葫芦,光喝茶不说话,但可别以为他们都是没意见了,相反他们意见大了去了。论资历,他裴云卿不过三十几岁,跟他们根本没得比,能成为晋党的领头人,正是因为他眼光独到,才高善断,凭借着政治敏锐度,带领晋党走过白瑜倒台,齐王叛乱等等危机。
这一次,他赌沈罄声,也是他人生中做的最任性的一次决议。
“其实诸位心里也明白,咱们晋党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白瑜是我的老师,也是各位的故交,蔡相心里早就把咱们化为异类,就算咱们舔着脸去巴结他,他也未必会卖个好给咱们!既然如此,为何不另辟蹊径。”
“这个沈罄声虽然年轻,资历也不够看,但是他前途无量,乃是简在帝心的栋梁之才。”
“我师父白瑜十年前曾说过,放眼天下,有三人堪当干将莫邪般除魔卫道的宝剑!三人合一,奸党必除。”
孟青嗤笑一声,说道:“知道。这头一个不就是你自己吗?”
宋亦眉头一簇,脸上的表情和孟青的不屑截然不同。
这个孟青常年在外,天高皇帝远,早已没有了忧患意识,反应能力也迟钝了很多,但他宋亦却一直位于政治漩涡的中心都察院,浑身上下都长着心眼,裴云卿这么一说,他似乎听出了一些门道。
宋亦略一思索,接口说道:“白瑜曾说,此三人为天下奇才。第一人,便是你裴云卿,有慧眼能知人善任,能明了朝局,达权知变。第二人,便是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都统陆鸣,此人有孤勇,不拉帮结派,只尊隆德皇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