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罄声搓开一张小纸条,这是俆晏飞鸽传书来的最新情报,上面写着“已得,欲见沈。”既然这个西戎贵女已经尽在掌控中了,此事一了,沈罄声就安心了,明日就可以启程去金水县看看银矿的动静了。之前,沈罄声一直猜不透这个西戎贵女为何要去江南腹地,“欲见沈”这三个字倒是有点意思。原来是为了找他,这个西戎贵女肯定是早就得了消息,知道他负责江南水患之事,身在江南。
想起那天夜里在山神庙,那小乞丐扬起白净的脸,眼睛通透中带着点迷离的醉意,直直的看着他说“你长得真好看”,沈罄声不由得轻笑,他转身将纸条放进油灯里,烧成了灰烬。
应璟有些犯嘀咕:“你说这个姜琪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不再派点人手过来,以防万一。”
“怎么,你以为她是来刺杀我的吗?”沈罄声忍不住轻笑道。
他这一笑,倒叫应璟有些不好意思了,显得他很小题大做似得,真是狼心狗肺啊,还不是担心你……
沈罄声拨了拨灯芯,细细碎碎的爆开一个小火花,将他的表情照的有几分清冷,眉毛跟小刀削过似得,眼神更是寒凉入骨。
“如果我没猜错,她是来求我的。”
应璟心头震了震,他是真没明白,但是又不愿露怯,眼睛一翻,瞟了一眼屋顶,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
沈罄声揉了揉眉心,话题一转又说道:“不知道周显的军营里有没有军医啊……”
应璟愣了愣,随口说道:“有吧!”
“不知道这军医,山不擅长妇科之术……”
应璟张了半天嘴,眼睛瞪得像是铜铃,妇妇妇妇妇……妇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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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卷舒这几日也是坐卧不安的,她就干过那么一回糊涂事儿,怎么就撞枪口上了呢!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先不要说以她罪臣之女永世为娼的身份,这孩子的未来有多黑暗,就说此时的形势也是不妥的,西南那么乱,白苗西戎还是山匪,哪一样不是要人命的凶徒,随时随地可以打起来,她只擅长轻功和暗器,肚子里揣着包子,身子都沉了,还怎么施展轻功呢!
她心中挣扎不已,等到第二个月葵水也没有来,这才死心了,知道准是跑不了了。
明知道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但是她从来没有动过堕胎的念头,也不知是怎么的,她的脑海里总能浮现那天夜里沈罄声说想要个孩子,想要留个血脉的情景,一遍遍的被无限放大放慢的回放。
“怎么办,怎么办。”
陆卷舒轻轻把手放在小腹上,这几日她胃口不好,身子也乏的很,脸色很是不好。
“都是债啊,欠了他的,只能拿你来还了。”
沈罄声推门进来,脸上挂着笑,说道:“什么还不还的,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莫非是在跟我儿子说话。”
陆卷舒淡淡道:“沈大人还是莫要乱说话了,别让这莫须有的,毁了大人前程。”
“这些事儿不用你操心,我已经在安排了。”沈罄声把饭菜摊开,这些日子里他最头疼的不是情报里蠢蠢欲动的山民,而是陆卷舒的菜谱,今天琢磨着给她捉条鱼来,又嫌鱼腥她吃不惯,明天琢磨着给她凉拌点小菜,又嫌小菜没营养。打开食盒,里面放着裹了面的水芹菜,晶莹剔透中露出点点翠色,撒上一点开胃的酱汁,这卖相真叫人胃口大开。“这面里我打了鸟蛋,你多吃点,有营养。”
陆卷舒其实心里很是受用,低头吃饭的时候,嘴角都忍不住上扬,可心里偶尔还是会想,他是不是因为孩子才突然变得这么体贴……
“本来等你坐稳了三个月再上路的,但是今天早上传来的情报,金水镇那边白苗和西戎的情况很不妙,估计又要爆发一次大战乱了,我和应璟、周显商量了一下,还是尽快把大军派过去镇住场面稳妥一点。而且临近秋冬了,山匪们都要开始准备过冬的粮食了,虎豹营派兵镇守的那几个关卡就成了关键,还是去金水镇方便指挥和增援。”
陆卷舒若是一般的女子,听了他这番体贴入微的话,说不定心里还挺高兴的。可她偏偏不是如菟丝藤一般缠绕着男人而活的软弱女人,她比任何人都要强,从京城到江南,可一直都是她以保护着自居,照顾着沈罄声的起居,怎么如今她肚子里揣了个包子,就成了累赘,沈罄声竟然不想带她去金水县!
“我……”她刚要辩白,却被沈罄声一指封唇。
“又不是不让你来,只是晚一个月而已,听说女子怀孕都如同在鬼门关走一趟,特别是第一胎,稍有不慎就容易出意外,你就养足了三个月,等我儿子长结实了,你想怎么蹦怎么跳我都不拦你。沈小姜今天下午就到了,这一个月就让他先帮我照顾你,有什么事儿尽管使唤他,别客气,玉牌你也收了,你怎么着也算是咱们沈家的大少奶奶了!”
这人怎么听风就是雨呢,不是怀孕危险,而是生产危险,她这几天虽然看着吃不香睡不着的挺厉害,其实根本没什么大事儿,她是习武之人底子厚着呢!
“嘴角沾着菜花呢!”沈罄声手指轻轻一抹,拈起一粒碎屑送入自己嘴中,这动作浑然天成,就好像老夫老妻似得,谁也不嫌谁,两个人如一个人。
陆卷舒本来还想辩白两句,他这么一闹,竟然把刚刚脑海里那些埋怨和不满全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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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的山区如同一条条盘龙环绕着玉带似得水流而卧,